庄澜序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出轨被抓的小媳妇。
如今正被薛寒鹜这个相公审着。
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可就是觉得心虚得紧。
即便是脱口而出的话语,也是如同强弩之末,长着自己的威风罢了。
他只觉得薛寒鹜身上给人的威压极大,大到让人害怕。
哪里像是个初出茅庐的灵修。
薛寒鹜听了他的言语,却是忍俊不禁。
松开了抓住他的手,又道:“小师叔,百兽窟不安全,你快些回积岚涧去吧。”
庄澜序撇了撇嘴,说道:“如今你成了掌门师兄的亲传弟子,倒是说话做事一套套的了。你便是再年少有为,也不至于修为远超了我去。我来,本就是怕你遇到什么危险,如今倒成了我会遇到一般。”
他如今脖子一梗,也不在意说出的话似不似他这长老师叔的身份了。
不过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的。
薛寒鹜一顿:“小师叔,你不知道那百兽窟中……”
庄澜序听他话说一半,却是歪歪头,继而问道:“中有什么?阿鹜,你也未曾去过,你又如何得知,那其中定然有我预料不到又控制不了的事情呢?”
他的声线温柔,和煦得如同春风拂柳一般。
但一字一句,无一不深深地凿进了薛寒鹜的心底。
他是知晓,但他又如何能跟庄澜序说?
只如今庄澜序铁定了心思要去,若是自己再行阻止。
恐怕庄澜序会察觉到更多的端倪来。
庄澜序依旧撑着下颌,直直地看向薛寒鹜。
仿若下一瞬间,便能从其的目光中,读懂什么他不明白的事情来。
薛寒鹜深吸了口气,颔首道:“那小师叔便跟着吧。”
庄澜序小气般地哼了一声,念道:“如今倒是也不拿你师父出来压我了。我早便打听过了,掌门可未曾说过,我不能同去的。”
只他出了这口气,又是哄着薛寒鹜。
伸手像是八年前一般捏了捏薛寒鹜如今瘦削棱角的面颊,又道:“好了,阿鹜莫要生气了,往后做事我定是会跟你言语一声的。这回不过事急从权,担心则乱嘛。”
薛寒鹜似是受用的。
庄澜序便也没再装着,显了自己身形出来。
同行的弟子见状,忙不迭地朝他行礼。
皆是议论纷纷——
“庄师叔的修为果真出神入化,竟是叫我们毫无察觉。”
“定是掌门遣了庄长老来看顾我们的,不然就凭着这位薛师兄,我都怕我们全军覆灭啊……”
“可小声些,那是掌门看中的弟子!”
即便是他们说得再小声,但灵修者天生五感敏锐,更何况庄澜序这等境界颇高者。
他皱了皱眉头,清清嗓子便想训斥一番。
薛寒鹜却在一旁,借着衣袖的掩盖捏了下他的虎口。
他疑惑地看向薛寒鹜,便见薛寒鹜对他摇了摇头。
“你听得见?”庄澜序用口型问道。
薛寒鹜一顿,良久才点点头道:“听得见,但不大清楚。”
他本是害怕庄澜序再追问他有关修为怎这般高一事,只得微微扯了个谎。
却没成想,庄澜序顿时展了笑颜道:“阿鹜真厉害,短短八年已是这般进度神速。”
他见薛寒鹜一愣,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起身理了理衣袖,道:“不过该训斥的,还是要训斥的——”
“有句话我非要在此刻告知于你们。便是说旁人的坏话之时,也得避着些人。”
“若是你们非不愿避人也好,你们需得有足够的修为,能与之抗衡。不然——”
庄澜序轻轻几句话,便将那些个弟子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顿时有几个胆子小些的,又真的附和着说了薛寒鹜坏话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他们如同粘板上的鱼,静静地等着庄澜序的手起刀落。
可庄澜序却话锋一转,笑道:“不然,你们就非得学好隔音罩的术法了。”
他掐了隔音罩的法诀,又细细致致地教了这些个弟子们。
薛寒鹜只在一旁看着,唇边却是不住扬起的笑意。
他的小师叔,就如那天边一轮银月。
容和地将光晕漫洒,却是照耀了所有人。
他这一手,竟是叫红脸白脸一同自己唱了。
恩威并施。
这样的庄澜序,怎能不叫人心向往之?
过了午后,极上墟宗一行人便到了百兽窟外的镇子上。
因着百兽窟作动,有不少妖兽逃窜而出,在街上横行害人。
镇上已经几乎空了。
能逃能走的,早便去投奔了亲眷。
只余下一些个老弱病残,走也走不得,龟缩在家中赌着妖兽不会把他们叼出来杀害。
“太可怜了……”看着尸横遍野,却无人敢出来收拾的街道,庄澜序着实叹了口气。
断壁残垣入目皆是,此小镇早就不复从前的繁荣了。
薛寒鹜与庄澜序对视一眼,随即便吩咐了下去,说道:“快些去看看,可还有压在尸骨下、墙壁下的活人。记得小声些,莫要吵醒了周遭的妖兽。”
就算还是有不情不愿的,但他们仍是领了命下去翻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