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打坐调息起来。
好在无人瞧见他刚刚那一招。
不然恐怕会坏了他的事。
而后,他背靠在一侧的断壁残垣上。
又低声说道:“如今的修为,还远远不够啊。”
他甚至不能护着庄澜序。
反而要他的小师叔再一次、又一次把他挡在身后。
直到天蒙蒙擦亮,庄澜序感受到了眼睛上的光,方才悠悠转醒。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甫要舒展一下筋骨,便忽而想起他如今处于什么境地。
他陡然清明过来,一打眼就瞧见了对面环臂而坐的薛寒鹜。
薛寒鹜看他醒来,只道:“小师叔睡得可好?”
庄澜序嗔怒道:“你怎么没有唤我?”
“什么?”薛寒鹜摊手,只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小师叔说过了,让我唤你起来吗?”
庄澜序屏着一口气没发出来,使劲儿才憋了回去。
他分明说了,薛寒鹜也分明听见了。
这薛寒鹜,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明白,但那边的弟子们也大多醒了过来。
而小姑娘也饿得哭了起来。
他们是灵修,几日辟谷是可行的。
但小姑娘不过是个凡人,自是要吃食的。
只是他们带的干粮小姑娘根本嚼不动,更别提有些弟子提议的,杀了妖兽烤肉来吃了。
眼见着小姑娘瘪着嘴,眼睛里滚着泪水就要大哭起来。
旁边草丛中却是悉悉索索地出了声。
庄澜序顿时将小姑娘抱在怀中,右手也将折扇持好。
但片刻后,草丛中只是钻出了一个老妪。
看见他们,方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仙、仙人,我家中还有些米糊糊,能给这孩子喝的。”
随着老妪喂小姑娘的时候,庄澜序这才知晓——
这妖兽在清晨时刻最为虚弱。
虽是凡人仍杀不得他们,但也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来寻找亲人,再生活做饭,不至于将自己困死。
今日老妪就是出来找自己的儿子媳妇的,只是未曾找见,就见到了庄澜序一行人。
她瞧着小姑娘与自己的小孙子年纪相仿,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看着小姑娘吃完米糊,打了个饱嗝后。
老妪这才又道:“估摸着我那小孙子也凶多吉少了。对了仙人,我们尚还有几户人家围在一起,你们……能不能帮帮我们?我们大多都是老幼病残,也曾想过逃跑,但那几个人……都被妖兽嚼了、吃了……”
庄澜序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应了下来:“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今日便有极上墟宗的弟子带你们先行离开,余下的妖兽我们亦会清缴干净,还你们一片净土。”
老妪摇摇头,抱紧了小姑娘,又道:“我们没人在想回这伤心地了,只希望以后再也没有妖兽伤人之事了。”
庄澜序回首与薛寒鹜对视一眼,终归叹了气。
没再说什么。
清晨不过短短,他们需得抓紧时间。
薛寒鹜布置了下去,分了些许人带着受伤的女弟子与百姓撤离。
而余下者,则协同去清缴这逃出来的妖兽。
趁着虚弱之际,又泄着心底愤恨。
手起刀落,便将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妖兽斩杀过半。
余下的,又是等了一日清晨。
几乎将妖兽都清理殆尽。
弟子们见到满目血污,亦是慨叹:“终是完事,我们也该能放松一番了。”
薛寒鹜当即泼了冷水,道:“我们还未曾探得作动的缘故,未曾封闭百兽窟的缝隙,算不得完事。”
众人又唉声叹气。
庄澜序却是笑道:“左不过,我们还有一日的修整时间。如今没了虎视眈眈的妖兽们,大可轻松一些。”
又多是说庄澜序好,言语薛寒鹜拿着鸡毛当令箭的。
不过这回庄澜序没再训斥他们,只是朝薛寒鹜努努嘴:“阿鹜,你故意的?”
薛寒鹜又微睁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庄澜序,问道:“小师叔在说甚?”
庄澜序如今好似了然了薛寒鹜的路数,干脆开门见山道:“方才刻意让我得个宽厚的名声,可不是你故意的?”
他预备了一肚子的话语,来游说薛寒鹜不必这般。
他才是掌门亲传,自己倒不在意什么劳什子的好名声。
但薛寒鹜却不想如此。
上辈子为了报复原身,他毁了他的小师叔的一切——
包括积岚涧与名声,让庄澜序成了灵修界的笑谈。
如今,自己如何无所谓,只要庄澜序好。
便什么都好。
薛寒鹜看着庄澜序欲言又止的模样,轻笑道:“是,我想小师叔好。”
“阿鹜,你不该……什么?”庄澜序将口中话尽然咽了下去。
方才薛寒鹜说的是……是?
他怎得能说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