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寒鹜有些压制不住的企盼中,落下了浴桶前厚重的帘子。
庄澜序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让薛寒鹜总是捉弄于他,这回也被他反将一军了吧。
他一早便瞧见了帘子,只是看薛寒鹜目光在桶、在自己,就不在帘子上。
这才有了好心思。
将自己全身埋入那略有滚烫的水中,他终觉得了舒展。
温热的水包裹着他酸痛疲累的身子,叫困顿的他,险些在其中打了盹儿去。
直到他耳畔响起了一句:“小师叔,可是要我帮你?”
庄澜序惊得压出了一阵水花,往后看去——
薛寒鹜正坐在他身后的圆桌前,微微侧头看向他。
虽是没上前,可到底也够骇人。
庄澜序咬了咬牙,小声埋怨道:“这客栈怎么只有一方装了帘子?”
薛寒鹜依旧不动如山,但目光灼灼,烧得他只觉微凉之水再复滚烫。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故意说道:“是得劳烦阿鹜帮我。”
薛寒鹜陡然往前倾了些许,眸色也逐渐沉了下去。
但他又接了一句:“阿鹜得帮我将干净的亵衣拿来,不然……我可真的要在这冷水中冻得生病了。”
生病一词,是薛寒鹜平日里总用来揶揄自己的。
庄澜序如同偷腥了的猫儿,笑得眼睛弯如月牙儿。
薛寒鹜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将亵衣递到了庄澜序面前。
又是折返回了帘子遮挡住的地方。
透过微光,方才只能看得那引人遐思的剪影。
他吞咽了一下,喉结也随之上下缓缓地滚动。
交叠的双腿换了位置,倒颇有一副欲盖弥彰的架势。
庄澜序颇为欢喜,都有些忘却了他本来的任务是讨得薛寒鹜欢心,叫薛寒鹜不再记恨于他。
如今竟是看着薛寒鹜不会气恼,更多了几分斗气的乐趣。
待着薛寒鹜沐浴之时,庄澜序不禁靠在床榻之上昏昏沉沉。
不出多时,便也就干脆地放弃了言语,昏睡过去。
许是在外面提心吊胆太过的缘故,待他醒来,已是天色渐晚。
薛寒鹜靠在他的床头,也合着眼,身侧抱着一个包袱。
其中便是给他买来的换洗衣物。
庄澜序玩心顿起,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小心翼翼地从桌上取了朱笔来,一下又一下地在薛寒鹜的脸上画了朵花儿。
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薛寒鹜睁开了那双清明的眼眸,挑眉盯着庄澜序手中的笔。
庄澜序噗嗤一声笑道:“好了好了,快去看看你的脸吧。”
薛寒鹜却是拽起了庄澜序的袖口,替自己抹去了脸上水渍。
见庄澜序仍是笑颜,方才凑近庄澜序又沉声道:“小师叔,那笔上没墨,可是当我不知晓?”
庄澜序轻咳了两声以掩饰窘迫。
薛寒鹜便又道:“天色不早了,小师叔,我们还是要赶回百兽窟外的。”
庄澜序自是得了台阶,掐了云诀,二人一同回去了。
一日未曾有妖兽骚扰的众人,也不甚在意他二人去了何处。
夜半众人便匆匆前往了百兽窟,绕着又处置了几只妖兽。
他们方才寻得了露着微光的缝隙。
其实与其说是缝隙,不如说是一个洞口。
想来能让妖兽们畅行的地方,也不会小到何处去。
庄澜序甫要上前,便被薛寒鹜挡了回去。
薛寒鹜轻抚着缝隙的豁口,观察着方向,笃定道:“是从里面冲撞开来的。”
庄澜序远远地看了一眼,也约莫确定接下了话茬:“但并非是妖兽亦或者是兽潮所致,更像是一股不可控的力量……”
他停了下来。
不可控的力量……不就是原书扭曲,想要回转剧情节点所造成的吗?
哪还有什么旁的?
他话说一半、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薛寒鹜不禁皱起了眉头:“小师叔?”
庄澜序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又扫过众人道:“是我猜测的,没有佐证,许是不能当真。”
他妄图往后退上一退,可却被薛寒鹜擒住了手腕。
薛寒鹜抬手就在一旁织起了隔音罩,强硬地看着他,却怎般都不说话。
庄澜序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唤道:“阿鹜?”
薛寒鹜却忽而有些颓然,连神色都疲软了下去:“小师叔有事瞒着我。”
庄澜序一愣,没由得不敢言语了。
可薛寒鹜松开了他的手腕,垂下眼眸,像是个被抛弃了的狼犬一般,又重复了一遍:“小师叔,你有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