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领队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道:“说是调整,那边也只是暂时拟定了方案,具体的还是要等两位将军商榷同意后,我们两队才好做调整。”
叶鸢了然。禁军是内城的布防,内城是皇亲贵胄的住处,禁军统领也算得上是天子近臣,禁军统领白卿淮是从二品的将军,甚至高了叶鸢整整一个品级。怎么说这件事的商议都是要叶鸢去找白卿淮商议,姜领队的话看上去是在问外城布防要不要做调整,实则是在提醒叶鸢,该去禁军处拜访一下了。
叶鸢本就事忙,加上自从在沈老将军那里听说白卿淮回了京城,甚至当上了禁军统领,以后少不得要有所接触,心里隐隐约约的存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别扭心思。叶鸢也不知不过是故人相见,自己这般心神不宁是为何。只朦朦胧胧的在心里解释为,太久不相见,再熟悉的人重逢都会紧张,其余的事而不愿细想。
只是不知,这提醒是姜领队的主意,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提醒。还是……叶鸢闭了闭眼,把这些想法从自己不冷静的头脑中赶了出去,冷静了一下回应道:“你根据他们的安排简单调整一下,明日我去禁军处与白少将军商议。”
白卿淮坐在雕着镂空花纹的木椅上,轻闭双眼,微微仰头,修长的双腿微微岔开,右腿比左腿更屈起些,膝盖上架着一柄纹饰简单的剑。白卿淮右手托着剑柄,左手轻抚着剑鞘,双唇抿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低下头的瞬间睁开了双眼。
这三年,白卿淮不知抚摸过浅水多少次。即使是从小跟随自己的那把名贵的佩剑,他也不曾这样珍视,甚至于浅水的剑鞘都被摩挲地有些微微发亮。离开榆城那年,他即便有满心的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这三年里,自己只能从二叔白明酌那里打听到少许叶姐姐的状况。二叔被宫里看得紧,若不是因着放出自己病重的消息,根本不能到边疆来。两个边境互通消息更是难上加难,边境的驻军频繁传递消息本就是大忌,若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安上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便是跳进黄河也难以洗清。自己没什么机会与叶姐姐互通书信,只能从寥寥几次报平安的信件中得知她是否安好。
白卿淮拿起桌上的拜帖,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鼻尖微微发酸。这拜帖是下午从城主府送来的。曾经叶姐姐就是在自己的手上,在纸上,用着这样的字迹代替着声音,对自己说着自己听不到的那些话。白卿淮满是小心地把已经反复在心中默读过不知多少次的拜帖折起来,收入了书房桌子最下面的暗格。暗格里面是个雕着花的红木匣子,拜帖的大小刚好可以整齐的贴合在匣子的四条边上。
门被扣响,“少将军。”
“进来。”白卿淮轻轻把浅水搁置在身后的置物架上,对着进入屋内的少年摆了摆手。少年抱拳,“少将军,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白卿淮点点头,左手食指与拇指不安地搓动,什么都没说。少年眼见着白卿淮双眼发直,明显是出神了,有些无奈又有些失语地抬高声音:“少将军?”
“啊?”白卿淮回过神,自己也觉得瞬间走神这件事有些好笑,自嘲的抿了抿唇。
少年继续说道:“百味斋的点心还要明日晨起属下才能去买,不然到了明日怕是失了酥脆的风味。”
这少年是白卿淮从小一同长大的小厮,名作李泱。李泱在白卿淮年幼练武时起便跟在白卿淮身边,后来白卿淮上了战场,李泱便也做了白卿淮的亲卫。
白卿淮笑了笑:“吃食这方面还得是靠你啊。”
李泱得意的笑笑:“那是自然。”说完又挠了挠头,“少将军您准备好茶点,但是叶将军来了可能……也不吃什么啊。”
白卿淮抿了抿唇,“没事,我也只是备着。如果没用上便自己用了便是。”
李泱瞧着白卿淮周身的气场似乎都随着自己这句话落寞了下去。这三年来,少将军和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三年前,少将军秘密回到军营时,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所有人都当少将军是因为耳疾难愈而消沉,直到白明酌匆匆赶来南境,将少将军治愈后的一个夜晚,李泱在少将军的庭院撞见少将军坐在房顶上,身子斜靠住房梁,对着月亮出神。月光似水,少年一袭白衣,从地面仰望过去端得是一处好看的景象。李泱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什么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少爷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