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爷因为刘老夫人之故,对荣归侯府成见颇深,当下嚷嚷着自己腿断了,非要报官。再小的事情一旦见官,想大事化了几乎不太可能。刘家揪着不放,苏敬北的胞弟苏敬东好说歹说,对方根本不买账。
所谓丑事传千里,传着传着就有人打趣。说荣归侯府的嫡子将要大好,荣归侯肯定不愿再管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庶子。即使最后什么事都没有,苏敬北的名声也臭了。
事实上,苏洮确实没有出面。
苏洮本质就是一个窝里横的怂货,他自私自利爱端架子,根本没去衙门打点疏通,也没去锦乡侯府求情,因为他嫌丢脸。
许氏那个气,听说一天之内晕过去两回。
东院上下看似平静,实则连下人走路都带风。苏闻最是年轻,少年人的脸上藏不住心思,痛快解气之余还有些许不解。
“刘家那个二爷平日里很是荒唐,没想到还是个硬茬。”
苏离摆弄着手里的药材,心里想的却是谢让的本事。没想到他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把事情办得如此漂亮。能找上刘二爷设局,看来他的路子确实挺广。
苏闻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他问苏离,“满儿,你说他们受此打击,还如何狗急跳墙?”
苏离将碎发捋到耳后,微微一笑。“狗不跳墙,我们也要让它跳。”
许氏和苏洮那对狗男女,最好是狗咬狗。
这时,她的丫头巧果从外面进来,说是半日堂的胡掌柜找她。她心里一个“咯噔”,连忙整理一番出去见人。得知高神医无事时,她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
胡掌柜是奉高神医之命来接她的,说是有件事情找她商议。她想到那日的事,心里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马车从小门而出,行驶的方向却不是半日堂,而是去往高家老宅。高家是前朝显赫的门第,即使风雨侵蚀多年,曾经的辉煌依然可见一斑。
几日不见,高神医憔悴许多,白发都生出不少。
看到她之后,欣喜之余又有几分愧疚。
“先生,您找我?”苏离问。
高神医点头,眼中的愧疚又深了几分。他不想把这个孩子扯进王权之争的旋涡,但是最终他还是这么做了。
“你跟我来。”
他引着苏离往里面走,一路无话。
等到了一间屋子,他眼神越发复杂,将苏离请进去。
屋内灯火通明,门窗却遮得极为严实。苏离一眼看到围着几层幔帐的床,里面好像躺着一个人。
高神医叹息一声,“说来惭愧,不知是老夫的针法不对,还是学艺不精,你那套针灸排毒之法并没起作用。”
不仅是没有用,反而将那毒往体内逼进几分。
苏离明白过来,床上的人应该是先生一个很重要的病人。那人中了毒,先生用她的针法为其排毒,没想到适得其反。
她走上前,隔着几层幔帐依稀能看清里面的人应该是个男人,还是一个比较年轻的男子。那人脸上戴着金质的面具,无法窥见真容。如此不愿意示人,看来此人不是普通人。她突然明白先生眼底的愧疚所为哪般,怕是不想将她扯进是非之中,又不得不这么做。
“公子。”高神医轻声低唤。
床内之人缓缓伸出一只手腕,很白。
修长的手指似玉竹一般,轻轻搁在脉枕上,动作优雅矜贵。仅从这一只手,不难想象此人应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屋内的气味混杂,随着这人的动作,一丝熟悉的淡淡药香飘出。
苏离羽扇般的睫毛微颤两下,两根手指慢慢搭在对方的脉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