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花房都环绕着花朵的淡淡幽香,顾烟杪不知是猛然闻着香味儿觉得太冲,还是别的什么问题,实是有些头晕,扶着架子站在原地老半天。
或许今日赶路实在太疲惫,又同父王讲了许久的话,精力实在不济。
她勉强继续方才的思路,扶着额头说道:“但茶袋的包装务必要精美奢华,礼盒用松木,挑密封性好些的,不能让花朵与茶叶太容易受潮,然后里面铺上碧云纱……大抵如此,你回去算算数量成本再跟我说。”
水云听着,逐一应了。
出了花房,顾烟杪这才一拍脑袋,想起什么似的,又遣人叫了阿堂来望舒院前厅说话。
待见了他后,她细细叮嘱道:“过几日父王会启程静元,你领人一同去,采摘新鲜野茶回来,伪装茶商送去浮生记交给徐掌柜便好。”
阿堂点点头,憨厚地挠了挠脑瓜子,正要问采摘茶叶的具体数量,他没做过这事儿。
结果一抬眼却震惊地结巴了:“郡主……您……您嘴角在流血……”
顾烟杪觉得自己或许是累极了,眼前有重影,听阿堂说话也有些恍惚。
——每个字都听得懂,却理解不了其中意思。
她怔怔地眨了眨眼,哇的一声弯腰吐出了一口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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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府的望舒院,再一次因为病弱的郡主而灯火通明。
顾烟杪昏睡许久,梦境杂乱不堪,迷蒙之间她感觉自己似乎仍在静元山上,蜷缩在大石头边,山间寒冷的春风将她吹得瑟瑟发抖,冻得嘴唇乌青。
待她终于悠悠转醒,睡眼朦胧中,看见镇南王正坐在床边沉思,眉头紧皱,面容冷肃。
“父王。”
她喊了一声,却惊觉自己的声音虚弱得好似小猫,浑身无力。
镇南王见顾烟杪醒了,让水玉端来一碗中药,亲自一勺一勺喂她喝下。
偶有溢出,却也是直接用指腹抹去,明显带着气。
顾烟杪乖巧地喝着药,眼珠子却转来转去,观察着喜怒难辨的镇南王。
她咂咂嘴,确实感觉不出他心情如何。
不知怎么回事,她总是很怕他生气,特别是见识过了他因自己中毒一事大动肝火的模样。
这人生气就喜欢捏碎杯子,这不行,太浪费了。
“父王,我感觉好多了,现在已经不头晕了。”
顾烟杪喝完药,俏皮地捏捏他的手指——唉,为何明明是她生病,却要反过来安慰镇南王呢!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真的很难哄!
镇南王只当她不想吃苦药,在撒娇耍赖呢。
他便塞了一颗蜜饯进她嘴里,故意板着脸说:“逃不掉的,在身体痊愈之前,必须按医嘱喝药。”
蜜饯甜丝丝的味道满溢在唇齿间,让她也顺势服软,摇着镇南王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那就喝嘛,喝嘛。”
父王高兴就行。
镇南王看到她嬉皮笑脸的模样,实在心情复杂,这孩子平时看着挺有心眼儿的,怎么毒到自己身上了,反而心大得很,万事不愁的模样。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他叹口气道:
“也不知道你是走运还是倒霉,胡大夫请了一位擅毒的医者来,她为你诊治后,所说确实与安歌一样,是乌头散所致,投毒时间大概有一年左右。”
顾烟杪果然在第一时间察觉出不对,疑惑道:“既然给我喂了慢性毒,又何必要多此一举推我入水?”
下一秒她又自顾自地悟了:“哦,投毒另有其人。”
镇南王看她这聪明劲儿,半分不输她哥哥。
但顾寒崧生性谨慎,得知此事必要列个表做排除法敲定凶手是何人。
可顾烟杪就不是这样的人,短短时间内,她已经完全消化了这件事,无所谓道:“没事儿,左右不就是那几个人,以后我非要连本带利讨回来不可!”
镇南王还想点她几句,她已经想到别的事儿去了。
“早前我觉得身子不对,还以为是落水时留下病根呢!近日调理得当,觉得活泛不少,怎么知道直接吐血昏迷了。”
镇南王解释道:“虽然最近你身体养好不少,可曾经的毒素并未排出,昨日你生嚼了那野茶,正好与乌头散属性相克,且性子激烈,竟是直接将旧毒逼出一部分,也算误打误撞、因祸得福。”
顾烟杪闻言猛然一惊。
这茶的药性这么烈?这可不行,她还指着这茶做生意呢!
她一着急,从床上直接坐起来了,赶紧问:“那普通人喝那茶有问题吗?”
镇南王恨铁不成钢,巴不得直接怒敲她一记:“你到底抓不抓得住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