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披着斗篷的人看起来如鬼魅一般,声音也像是鬼魅。
在他的面具之中,应当是有什么机关在控制着。
他飘飘忽忽地问道,“还有活口吗?”
被扎了一刀,又钉子洞穿了脖颈的那个已经没气了。
李凤歌犹疑地看着还倒在马车里面的那个一眼,面色古怪道,“……还有救。”
唐酒诗的两刀虽然狠,但是不准,并未伤至要害,抢救一下还是能抢回来的。
他下意识又看了唐酒诗一眼。
唐酒诗很平静,但是仔细观察之后才能发现其实她的手指忍不住在微微颤抖着,保持着那个扔刀出去的姿势。
她还是怕了。
李凤歌把那贼人拖下了马车,就见一道影子闪过,直接从他手中夺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人。
“此人,我天行司要了。”
李凤歌面色微变,最终一言不发。
而那个他一路抓捕的贼人也脱离了他的手,只留下了另一具已经断气的尸体。
那人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若是按照他们的一贯行事作风,这具尸体也不会留下来。
刑部的衙役跟了上来,只看见了面无表情的李凤歌。
“李主事?”
“把此人带回去给尚书大人。”
“是。”
李凤歌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转而向唐酒诗问道,“吓到姑娘了?”
唐酒诗顿了一下,重复了一遍,“我没事。”
李凤歌又道,“天行司行事自来如此,姑娘不必担心。”
唐酒诗点点头,而后才想起来他并没有看自己,连忙道,“我明白的。”
至于明白了什么,她也没全说出来。
天行司之名,其实知道的人很多,但是其内究竟如何,的确是一个谜。坊间只知道这是女帝的鹰犬,只为女帝办事。其中的所有人都是遮遮掩掩,没有哪一个光明正大露过面。
不过唐酒诗其实还算熟悉。
天行司和琉璃司皆是女帝直属,就是上辈子也有一些薄薄的同僚情谊。她只是意外今日来的竟是天行司主本人——
也就是那个倒霉催的猪蹄子!
但猪蹄子其实是谋害她的可能性最低的那个,和女帝并列。
这也不是唐酒诗盲目信任他们,原因很简单,如果女帝想杀她,就要动用天行司,如果天行司想杀她,让她不明不白死去的法子有的是,没必要下毒这么麻烦。
不过,她上辈子死得可真的是……
“太冤了!小姐!你死得好冤啊!”
凄厉的哭喊声让唐酒诗清醒了过来。
是小红。
在小红边上的,是手足无措的李凤歌。
唐酒诗默默扶额——她好像还是选错人了,这种丫鬟也太丢脸了吧!
唐酒诗幽幽道,“我还活着呢。”
“嗯?!”小红大惊,看见唐酒诗身上干干净净,并没有受伤,才总算放下了心。
至于马车里面流出来的是谁的血,小丫鬟很聪明地选择了不闻不问。
“小姐你没事啊!”
“没事也要被你嚎出来事了。”唐酒诗默默道,示意小红上马车。
丫鬟现在还呆呆的,她也只能自己上了。
“郡王。”唐酒诗问道,“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刑部缉盗,多半要封路,所以最好还是先问一下李凤歌。
“可以。”李凤歌道,“我护送你们回去。”
“不必了。”唐酒诗下意识道。
她可不想离了一个李远朝再来一个李凤歌。
“今日之事,是我的疏漏。”李凤歌正色道,“而且,姑娘也救了我一命。”
“那并不是我的功劳,您也不必放在心上。”唐酒诗道,当然没有那么大脸认下来救命之恩。
李凤歌不言,唐酒诗喊了一声车夫。
“该走了,老邢。”
车夫架着马车,一路无言,唐酒诗轻轻按着额头,心中一团乱七八糟的。
本以为遇见谢游已经是足够晦气了,没想到还能晦上加晦,现在那贼人的血还黏在马车上面,已经变成了沉沉的暗红色。
差一点她又死了——如果不是重生后的她,遇见那贼人也是会死的。
毕竟一个闺秀并不需要防身术,唐酒诗也是痛过了才知道要改。
而教她防身术的那个人,其实今日也在。
和天行司主相识起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不谈喜欢,只谈交易,唐酒诗不怎么愿意承认自己在那个时候才是真的放松着的。
面对谢游的时候很累,面对李远朝的时候更累。
上辈子她一死了结,这辈子还是不要开始最好——只是,唐酒诗也不能回到幼时,把谢游从自己家里赶出去。
实在是遗憾。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定国公府门前的时候,已经天色将暗,所以那黯淡的血迹并没有让定国公府的门房注意到。
等到了下马车的时候,车夫才带着古怪的面色对唐酒诗道。
“小姐,那位贵人一直远远地跟在我们后面。”
唐酒诗一愣。
他说的是清河郡王?
她自己当然察觉不到这件事情,李凤歌又始终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