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应该是悲伤的。
他从大地之中来到这世上,抓着自己的手都在颤抖,身上是泥土的脏污,脖子上的缝线在向外滴着血。
涩泽龙彦被他一路拖行,凹凸不平的地面摩擦着脆弱的躯体,他毫不怀疑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即将流血溃烂。他试图掰开禁锢身体的手指,身上却没有一点力气。
医生披上的大衣不知何时已经遗失,最后的目的地是一棵树。
一颗樱花树。
他被摔在了樱花树前的空地上,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骨骼好像已经错位,整个身体都在崩溃的边缘。
背部抵着树干,那个孩子的手按上了脆弱的脖颈。
这个少年的长相其实十分清秀,黑发黑眸,光穿过瞳孔的时候隐约带着一点绿到极致后遗留的幻光。涩泽龙彦掰着死死卡在脖子上的那双手,感受着呼吸一点点被侵夺。
那个孩子在哭。
鲜红的液体从眼角流下,脏污了原本就沾染上泥土的脸,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还是稚嫩的年纪,天真不谙世事。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涩泽龙彦几乎是下意识地抹去了他的眼泪。
“……别哭。”
好奇怪,他的心脏竟然会因为伤人者的哭泣而感到疼痛。
“我是……地狱。”那个孩子哭着恳求,“不要忘记我,不要不认我。”
撒娇一般。
涩泽龙彦眼前开始发黑,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滴落在脸上,似乎是少年的眼泪,却带着血腥的气息。意识的最后一刻,是漫天散落的樱花。
整个梦中只剩下了伤人者。
少年手下是一片虚无,涩泽龙彦的身影在他的指间扭曲消散,在被他掐死的边缘离开了这个空间。不知何时而起的白雾包围了这棵樱花树,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里光洁一片。
…
涩泽龙彦从梦中惊醒。
他大口呼吸着,被扼死的恐惧好像还停留在脑海中,具体的过程却已经模糊。
他只记得自己被什么不可名状的事物追赶,又被从地底爬出来的什么存在掐住咽喉,在一颗盛放的樱花树下。
行凶者一边嘤嘤嘤一边掐他,还张口喊妈。
涩泽:……
什么玩意。
这个梦也太奇葩了吧。
先不说他是男孩子,不可能生育,就算有孩子,他一个十二岁的,怎么可能有个十五六这么大的儿子啊摔!
就离谱。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顺便感叹了一下它的多灾多难。
涩泽龙彦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室内一片黑暗,隔着床帐看不清具体情形。身上换了一身寝衣,被好好的放到了温暖的被窝里。
大概是医生把自己放回来的。
就是胸口有点闷,呼吸不上来,好像被什么重物压着一般。
而且好像,大概,也许,在动。
从被窝里探出头的白色奇怪生物:啾……啊不喵。
涩泽:?
他感觉到胸口被不轻不重的踩了两下。
涩泽:???
这是在踩X?
等等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这玩意真的是猫吗???
他拎起了这只猫,解放了自己的呼吸。猫猫有着长长的耳朵,末端是粉红的颜色,宛若樱花一般,还套着两只金环。
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猫。
可是家里所有人都说这是一只猫。
涩泽龙彦下榻,拉开里间的门,把猫放在了外室的桌案上,盘腿坐了下来。
坐了下来。
了下来。
咦。
腿好像,好多了。
那只猫猫蹲在桌案上,在黑暗中保持着微笑,缓缓歪头。
涩泽龙彦伸手揉了两把。
软软的,手感很好。
“葵姬已经给你做完了绝育吗?”他同样软软的问,“好像还没给你起名字。”
陷入了起名的纠结之中。
“不如就叫咪咪?”
全世界统一,没名的猫就叫这个名字。
QB:其实它有名……算了。
猫猫抖了抖耳朵,“请,与我签订契——”
刷——
“涩泽君,我在你房门口发现了一个盒子——”
门外,一个黑漆漆的阴影猛地拉开了门,怀中抱着一个长盒,声音中带着一点雀跃。
“你睡了吗?”
涩泽:……
太宰治你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和个鬼一样。
啊他就是个鬼,那没事了。
QB:……
惨被打断,连台词都没念完,但至少不是那个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砍了的女人。
太宰猫猫打开了一盏夜灯,把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不动声色的拨拉了一下QB,腾出好大一个空间。
“开灯不好吧……”涩泽龙彦有些犹豫,“要是被母亲发现。”
“你母亲睡下了。”太宰治一脸确信。
???
他母亲睡下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太宰治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把话题引导了盒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