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呼出一口气来,洛婉柔朝着霍黎勾了勾手指:“进来。”
转身进到屋中,洛婉柔缓步绕进屏风后。
霍黎顿了片刻,垂头跟了进去。
屋内仍是只有洛婉柔一人的气息,方才的男子似乎并未在屋中留下任何痕迹。
可他进到这屏风后了吗,瞧见了洛婉柔闺房的全貌吗。
霍黎突然又失落起来,或许在他有资格进到此处之前许久,那人便早已有了这般殊荣吧。
正要朝洛婉柔的方向走去,霍黎的视线却突然瞥见书案旁一张被卷起的宣纸。
宣纸卷曲成卷,被随意放置在书案的边角,但宣纸上的痕迹却正朝外面,露出了上面的字。
看不见全貌,但却很容易看出,那是一个“黎”字。
黎明的黎,阿黎的黎。
霍黎呼吸一窒,心跳霎时漏跳了一拍,怔愣地看着那张宣纸,一时忘记了向前。
洛婉柔在贵妃榻上坐下,一抬眼,顺着霍黎的视线也瞧见了那张方才匆忙卷起还未来得及收好的宣纸。
只是片刻停顿,洛婉柔脸上也并未出现被发现自己书写他名字后的窘迫,反倒一脸如常,顺势开口道:“写得如何?”
霍黎目光一沉,喉结上下滚了滚,低声道:“小姐的字,很好看。”
的确好看,霍黎虽然没有记忆,但却是识字的,并且在自己模糊的印象中,能轻而易举分辨出来。
洛婉柔的字,字如其人,很美。
洛婉柔扬嘴笑了,指了指那张宣纸,道:“喜欢?那便送给你了,去拿吧。”
霍黎将视线移到洛婉柔脸上,那抹笑映入眼帘,不似方才她朝李煜的笑那般,这个笑带着几分淡漠却又透着独属于她的娇媚。
霍黎快步走向书案,伸手将宣纸拿到手中,就着它卷曲的弧度,动作轻柔得像是拿起了一根羽毛。
洛婉柔见霍黎这副如获珍宝般的模样,觉得有趣,朝着霍黎眨了眨眼笑道:“方才,你是吃醋了?”
霍黎拿着宣纸走到洛婉柔身侧,像是因为洛婉柔对他少有的温柔,有些得寸进尺了,没怎么犹豫便坦诚道:“是,奴才吃醋了。”
洛婉柔点了点头,笑意深了几分,道:“是有点酸,不必站着了,坐那吧。”
霍黎闻声在洛婉柔身侧的小凳上坐了下来,视线与洛婉柔齐平,垂眼看了看手中的宣纸,那个“黎”字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指腹轻轻摩擦着已经干涸的墨迹,有些沉闷道:“小姐,刚才那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洛婉柔挑了挑眉,这男人还真会顺着藤往上爬,方才还一副问不出口的模样,刚给了点好脸色,便有了胆子向她发问。
她大可斥责他两句,不必回答他这逾矩的问题,但对上霍黎一双深沉眼眸,洛婉柔忽然将身子前倾,凑近了霍黎几分。
霍黎一愣,洛婉柔的脸映满了整个视线,鼻息间传来随着凑近的动作而扑来的香气,将他原本忐忑的心情扰得更加杂乱。
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跳动,身体却只能僵硬着,任由视线直勾勾地看向洛婉柔,屏着呼吸等待着她的回答。
洛婉柔看着霍黎紧绷的面容,忽然发现自己想要调动霍黎的情绪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便能让他如临大敌,一张写了他名字的宣纸,便能让他如视珍宝,一个凑近他的动作,他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就是此刻忽然用利刃刺向他的喉咙,他也来不及做出半分反应。
不过洛婉柔没这么傻,被废的太子也是皇室之人,由她动手杀了他,只会换来日后无止尽的麻烦,和逃脱不了的罪责。
洛婉柔一直很清醒,如今的一切都是因为霍黎失忆了,待他恢复了记忆,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不过洛婉柔此刻倒是体会到了几分玩弄霍黎的快感。
若是再狠一些呢,他是否会跌得更重呢?
洛婉柔微微起身,霍黎眼前笼罩下一片阴影,她的脸庞略过他的眼眸,从他的视线中逃脱。
正慌乱想要再去捕捉她的脸庞,脸颊上忽的传来一抹柔软的触感,带着微微的湿润,和几乎要将他皮肤灼伤的热度,转瞬即逝。
洛婉柔退开身来,视线正巧与霍黎撞上。
他僵直着背脊就这么坐在小凳上,怔愣的目光中带着晦暗,深沉得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即使全身僵硬得犹如一块硬铁,上下滚动的喉结却暴露了他此刻的欲望,汹涌澎湃,就要满溢而出。
洛婉柔垂眸盯着他喉头凸起的喉结,方才的触感真实且热烫,但相比霍黎的反应,她也只觉得是仅此而已,似乎就是肉碰肉的感觉。
再次坐回贵妃榻上,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洛婉柔移开视线有些傲慢道:“不该问的便别问了,他有的,你不也有了,甚至比他更多,满意吗?”
霍黎哪还说得出半个不字。
洛婉柔并未明说她与那人的关系,可那又如何。
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乖巧地坐在原地。
洛婉柔兴许并未把他当回事,他只是她烦闷时解闷的工具,这个吻也更不代表着什么。
甚至此刻她会柔情似水地轻吻他,下一刻也可能因为他的不当而厉声斥责她。
她的情绪不会受他的半分牵制,但他却犹如一只被套上了绳索的狗,只能任她摆布。
但霍黎愿意。
至少此刻,他短暂的,拥有了她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