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路滑,怎么不在屋子里好好歇着,到外头来?裙子湿了,还是要赶紧回去换换才好。”李良悦同周嬷嬷一道将晏晚扶起来,心疼地给她抚平衣裳。
那裙子和斗篷都不能穿了,上头不仅湿了,还有大块的污泥。
“正好我这有小辇,你且坐着回去,等把你送到了,再让他们回我这就行。”李良悦热心地指了指自己坐着的小辇。
晏晚垂首:“多谢娘娘,只是这雨天娘娘也不好回去,还是不要麻烦……”
“永宁,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你这衣裳都湿了,若不赶紧回去换了,恐要染上风寒,到时候更要折腾呢。我从这回去也不远,就当是走走路,舒展筋骨了。”
晏晚还想拒绝,奈何这位悦嫔娘娘是出了名的会说话又热心,还不待她说出个什么来,已被李良悦拉着朝那小辇上去了。
她有些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穆彦一眼,只是当着悦嫔的面,穆彦又能做什么呢?
那一行督卫军就在雨里安静立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似的。
这是禁军和督卫军的规矩,李良悦是嫔,是后宫里的娘娘,他们若是不能目不斜视,严重了,是要连脑袋都搬家的。
李良悦自然瞧见了晏晚的动作,她的目光从穆彦身上扫过,如同安慰般开口:“虽然传言都说江宁王凶狠,但这可是宫里,永宁只管放心,无事的,倒是他们不小心,才让你摔倒在地上。”
“不与王爷有关……”晏晚低声开口。
李良悦笑笑:“你呀,就是太谨慎胆小了些。”
被“生拉硬拽”般安置在悦嫔的小辇上,晏晚又趁着无人注意时悄悄抬眸往穆彦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刻已离得远了些,雨丝细密如织,他的身影也只剩下蓑衣的轮廓。
小辇起来时,晏晚默默叹了口气,她原是想起了前世冬至祭典的事情,想要趁机向穆彦透露一二,好让他防着些,却不想悦嫔娘娘刚好经过。
悦嫔也是好心,她也不能强硬要留下来同一个“不认识”的江宁王说话。
看来只能再找其他机会了。
抬着永宁公主的小辇从这队督卫军面前经过离开了,而穆彦从始至终都没再朝那里看过一眼。
“江宁王殿下好生辛苦。”
待小辇走远,身旁响起悦嫔的声音。
穆彦转向李良悦:“娘娘过奖,微臣自当如此。”
“听说你受了伤,大雨的天气却还要出来巡逻,可见忠心耿耿。”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李良悦笑了一下,她原本就还算年轻,又保养得好,一张略施粉黛的脸顾盼生辉,便是在雨里都不见晦暗。
“本宫不懂男人那些道理。只是永宁公主常年在深宫,知道的事情少,胆子也小,这宫里能与本宫聊得开心的人没那么多,永宁公主是一个。”
她看了穆彦一眼,似乎并不害怕这个凶名在外的江宁王。
“本宫知道王爷立过不少功劳,一身好武艺无人能望项背,但若王爷欺负了永宁公主,本宫也不介意,拼着脸面不要,在圣上面前多说几句。”
这是不加掩饰的威胁,穆彦面色沉了沉,却是不动声色地道:“谢娘娘提点。”
似是意外这素有杀名的王爷如此简单便顺从下来,李良悦神色变了变。只是她显然深谙点到为止的道理,并不在多说什么,扶着宫女的手,缓步从此处离开了。
待她走出一段距离,穆彦才抬起头来。
雨水顺着斗笠流下来,凝聚了一颗颗更大的水滴,滴在地上绽开一圈水花。
他眸光幽暗,须臾,方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