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时他十分疑惑,姜皓染为什么那么好心,替他教训了庄蓝,又寻人大老远找来南瓜粥,做的这些,都很容易叫许凉联想,姜皓染接下来会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其实姜皓染是在演戏吧,只要看他露出马脚,就能拿他的蠢相嘲笑,然后出手狠狠打他一顿,把庄蓝刚才受的苦加倍从他身上讨回来。
“吃,”姜皓染看向许凉的眼睛幽黑,又将炖盅往他面前推推,“你不想吃,还是等着我来喂你?”
姜皓染明明脸色冷淡,许凉却从她唇边看到一抹似有似无的恶劣笑容,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哆嗦着从她手里接过勺子。
头顶两道目光犹如实质,探在许凉身上,让他坐立不安,他捏着勺子,低头看了炖盅里金灿灿的粥面半晌,咬咬唇,抖着手挖起一勺,送入嘴里。
南瓜粥温热软糯,顺着喉道暖进心里,舒缓了痉挛的胃囊,许凉饮下一小口,眼睛下意识弯了起来。
像囤食的小松鼠似的,许凉偷偷饮了好几口,鼓着嘴巴慌张吞咽完,便放下勺子不敢再动了。
姜皓染以为他被晌午的日头晒蔫了没胃口,见状并不勉强,她放轻了语气,唇角微勾,问道:“你叫许凉,你家里给你取名,取的凉字是来自世间清景是微凉这句诗词吗?”
许凉一愣,比起探究他名字的含义,他更诧异的,是他第一次切确意义上看到姜皓染的笑。
姜皓染自然是好看的,但她不爱笑,无论对谁都冷着一张脸,就加深了人们对她的畏惧,也在某种程度上,间接削弱了人们对她外貌上的惊艳。
此时她神情轻松,嘴角微微翘起,连带着唇线也弯起一道饱满好看的弧度,漆黑眼眸略微闪烁,吸着许凉往里探究,却又感觉深不见底。
送粥的女子没有出去,可能是觉得许凉傻愣愣看着姜皓染发呆的样子很不礼貌,忍不住开口提醒:“这位公子,请回话。”
“呃……”许凉眼睫微抖,回神后胡乱摇头,“是这个凉,不过是家里人随便取的,没有特殊含义。”
“嗯,”姜皓染似笑非笑,猝不及防转了话锋,“有件事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的自己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许凉茫然:“没有吧。”
姜皓染努力引导:“再想想,比如求姻——”
正说着,姜皓染突然眉间皱起,伸手紧紧捂住胸口,一副受到什么刺激的痛苦模样。
许凉睁圆了眼睛,有些紧张的挪挪屁股。
姜皓染这副神色,许凉害怕自己说不出满意答案的话,姜皓染就会立刻抬起拐棍抽来。
但他想破了脑袋瓜也抓不住混沌中的任何信息,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没、没有,最、最特别的应该就是被阿父叫来书院读书,这也不是我自己想来的。”
“好好,行了,你先别说。”姜皓染脸上痛苦神色稍缓,连忙截住许凉的话头。
许凉松了口气,连忙闭上嘴巴,乖乖睁大眼睛看着姜皓染,狠狠点头:“嗯嗯。”
“今天你先跟在场的这几位认认脸,她们跟你都是同窗。”姜皓染使个眼色,送粥那女子就出去叫了屋外那几个进来。
为、为什么要认认脸,方便以后在哪条街上见到他都能打一顿吗?
不久前,许凉还觉得南瓜粥甜丝丝的,此时却口中发苦,吓得抬起胳膊挡脸。
然而,只需姜皓染动手轻轻一拽,他所有坚持不过白费力气,那张惊慌的小脸早暴露在大伙儿眼底。
“送庄蓝回去那个叫张正,你应该认识,我是李慕白,不跟你一个学堂。”首先开口的,是送粥那女子。
接下来的几个也依次做了介绍。
在她们说话间隙,许凉偷偷用眼角粗略扫过,目光落到李慕白身上时,还多看了一眼,许凉不认得她,却听说过她的大名。
李慕白在这群人里,家室算是最普通的,母亲不过一介捕快,不过,虽然她跟在姜皓染身边的时间最短,打架却是最凶的,姜皓染也很信任她,帮她摆平了许多麻烦事,所以她对姜皓染很忠心。
难怪古人有语,人不可貌相,看李慕白这白净长相,谁能想到她是个不要命的主儿,许凉心里一抖,决定以后要跟她好好保持安全距离。
这时,门口传来“咿呀”一声响,许凉抬眼望去,一个娇小女子走进来,活泼跳到许凉身边,拉起他的手摇了摇,笑眯眯道:“我是周圆之,大家都叫我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