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宫宴后,言霁招了招手,德喜忙跑上前扶着,就听言霁语出惊人:“传令下去,让王侍中多跟康乐郡主接触接触,就说......”
言霁诡异地停顿了两秒,翘起嘴角续道:“朕在宴上瞧着两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有意向撮合一二。”
他可不止是说说罢了。
德喜微愣,仔细瞧着言霁的神色,还真不是在开玩笑。德喜忙应承了声,退下去时,心里暗道,这宫里的局势恐怕要变上一变了。
王侍中承职门下省,看着是个正三品的大臣,风风光光,实则清贫如洗,这怎么看都门不当户不对,小皇帝却睁着眼说般配,打着什么心思,可见一斑。
如今木槿倒也察觉出些事来,提着宫灯小心翼翼地跟在言霁,低声说道:“陛下在宫宴闹上这一出,是不愿纳后么?”
停顿片刻,又接着道:“摄政王那边态度不明,若是也有此意,陛下您......”
言霁那双姣好的桃花眼黯了黯,原本恢复不错的心情又再次低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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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弄潮听完侍卫的禀报后,起身往太后宫里去,然而他的心思并不在此事上,反而想着宴会上皇帝那个闪躲的眼神。
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又没得逞的模样。
顾弄潮微微拧起眉,觉得最近对言霁或许太过纵容了些,以至于都有些脱离掌控了。
半道上,一盏提灯渐渐走近,想着应该是来参加宫宴的女眷,顾弄潮本想绕过,走在提灯前的那位小姐却率先叫住了他,顾弄潮停下,面色冷淡地看着面前的人。
若是没记错,这位应该就是太后相中的皇后,国公府的二小姐,姜棠清。
此时的姜棠清,早已没了刚才宴会上那副蛮横的模样,规规矩矩地朝顾弄潮行了个礼,起身后温声软语道:“小女见王爷身边没个提灯的人,夜里行路多有不便,不如从小女这带一盏灯再走吧。”
顾弄潮冷冷淡淡道:“不必劳烦。”说罢就要离开,却又被叫住,这次顾弄潮已懒得理会,但没料到姜棠清跟了上来。
“王爷。”姜棠清轻轻地唤。
顾弄潮再次停下,转身看她。
提灯的暗光照亮咫尺,那张绯若桃花的娇容藏着深深的情愫:“有些话,我怕再不说,此生就再没机会了。”
顾弄潮微微抬起下颌。
姜棠清何等聪明,看出这个男人眼中的冷寂,但她依然大胆表明了心意:“或许王爷不记得了,儿时小女与太后娘娘相识,受邀去了次镇国王府游玩,你我曾遇见过。”
那年佳节,红梅争艳,院中落满白雪,姜棠清走失了方向,听着远处飘来的琴音寻去,见一身着华衣的少年坐在亭中抚琴,一眼便误了芳华。
之后还贴心地将身上的衣袍披在她身上,冬日严寒也消了下去。
姜棠清最悔的事便是,当年顾家落难,她从父亲那里明知隐情,却没及时告知顾涟漪。
因为她怕......怕镇国王府落难,与自己家有所牵连。
最终她还是退了那一步,如果当时她没有退却,会不会有另一种结果......
顾弄潮嗤了声:“不记得了。”
姜棠清明知答案,眼中依然浮现出浓浓的失落,就好像,只有她一人被困在过往里。
眼中已凝出些泪意,就听头顶道:“二小姐心悦的只是过去的镇国王世子,而不是如今的摄政王。”
顾弄潮望着前方,一身寒霜,却已不似当年亭中抚琴的风雅公子。
他抬步离去,根本每把这段小插曲当回事,旁人的喜怒哀乐仿佛与他无甚关系。
手腕陡然被拽住,顾弄潮的身体震了下,警告道:“身为待选贵女,还望小姐自重。”
姜棠清咬着唇,泪眼盈盈:“臣女不愿坐那中宫凤位,虽生在姜家,自小就知未来身不由己,但臣女,偶尔也想随心一次。”
顾弄潮拧着眉。
姜棠清的脸上染上了些薄红:“棠清只想,侍奉王爷,一夕也好。”破了朱砂痣,她就不必再被选进宫,哪怕未来声名狼藉,成为家中弃子。
正此时,言霁刚好走到这边来,听到前方隐约的对话声,拂开挡路的花枝快步走了过去,脚步声顿时引起两人注意,齐齐转头看来。
言霁瞄了眼姜棠清拽着顾弄潮的手,歪了歪头,弯眼笑道:“皇叔,你们在干嘛呢?”
当木槿领着宫人们追上来时,姜棠清已经松开手,面容赤红,匆匆看了眼顾弄潮后,便告退离去。
言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花丛间,回头时,眼中已没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