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谋算五(1 / 2)朕委屈,朕装的首页

言霁出来时,正好撞到顾弄潮登上马车即将离开,他快步走过去,喊道:“皇叔。”

顾弄潮停下来,转头看向他。

言霁站得低,得仰头看顾弄潮,月光落在他眼里,就像落进清澈见底的潭水,闪动着璀璨的波光,他抿了下唇,道:“你对姜棠清,就没有一丝动容吗?”

“动容?”顾弄潮将这个词在唇齿间品味了一遍,再用一种不解和责备的眼神看向言霁:“什么意思?”

言霁心里闷闷的:“朕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造就了这样的你。”

顾弄潮冰冷地看着他,尔后道:“如果你从尸山血海中,背负着无数怨魂和无妄之罪活着回来,再历经长达三年的折磨,这三年里,所有人使尽办法,一遍遍在你耳边说,是你害得千万将士马革裹尸,逼迫你让你认罪,你心中,可还能尚存温情?”

言霁遍体生寒,心脏一阵阵抽痛,他低声道:“可你不是已经报仇了吗?”

“报仇?”顾弄潮轻笑一笑,“你认为这就叫报仇吗?”

他看着仿佛永远都能天真娇贵的小皇帝,眼神越来越冷:“如果,你把这看做是报复的话。”

顾弄潮放下车帘坐了进去,马夫驱车驶过,余风吹起言霁墨发飞动,他站在原地静静望着马车驶出视线,都数不清这已经是第多少次了。

一道声音突然打断言霁出神的思绪,段书白握着扇柄急匆匆追了出来,喊着:“小美人,啊不,陛下,等一下!”

言霁糟心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上了停靠在旁边的銮驾。

“你听我辩解一下!”段书白心道他果然生气了,不由更加自责自己这张嘴总是不分场合口不择言,立刻翻身上马追在后面。

这反而导致言霁最后没去成飞鹤楼,只能让影一给清风回了个信,改天再约时间。

再过一条街,即将到宫门的时候,一波黑衣刺客倏地出现在官道上,马儿发出长长一声嘶鸣猛地停下,将马车撞得一阵颠簸。言霁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拨开簟卷一看,一群黑衣刺客正将他所在的銮驾围得密不透风,月光折射在刀面,森寒锋芒。

御前侍卫拦在马车前,双方一言不发,很快厮杀在一起,血水刹那间溅得到处都是,言霁正要放下簟卷时,就见街尽头追上来一人,正是段书白。

“这蠢货!”言霁咬了下唇,对贴身保护他的侍卫道:“去把段小侯爷带走。”

这几月来他经历大大小小的刺杀已不下十余起,自身生命一直被人惦记的恐慌持续久了,剩下的全化成了对幕后主使的愤怒,而最近,刺杀他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不分时间场合,言霁再不敢吃外面的东西,就算是宫中,每次食膳都要经过好几重检查才能入口。

这也让他知道,他已经把康乐郡主逼急了。

听说最近这段时日,王侍中即将迎娶郡主一事已闹得沸沸扬扬,就差一纸诏书下来,康乐就算沉得住,她那弟弟必然再坐不住。

言霁忍了这么久,就是等的现在,他可不能让段书白坏了他的计划。

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段书白看到了小皇帝遭人围杀的这一幕,吓得面色煞白,一紧缰绳,急速奔跑的快马猛地抬起前蹄,段书白瞪大眼,满是惊惧。

“我去叫人”,便又一甩马鞭消失了踪影。

言霁:“......”

看来假装重伤,逼康乐进一步出手的计划是要泡汤了。

回到皇宫,还没把一身血气的衣服换下,好几位大臣就已经听说了皇帝遇刺一事,急急赶到宫中,连宗室都惊动了,传到后面成了“皇帝遇刺重伤,命悬一线”。

等传到姜国公耳中,已经成了小皇帝从他府上离开后就差点死了,更是吓得衣服都没换,到承明殿后直接跪在殿门外大喊“冤枉”。

段书白真的挺能耐,他一喊人,简直一呼百应。

没多久,大崇朝有头有脸的人几乎全都到齐,承明宫灯火辉煌,礼部连夜准备后事。

当康乐郡主听闻后,立刻叫来启王,厉声喝道:“你让人把陛下杀了?!”

启王亦是一脸懵:“那傻子死了?”随即又笑道:“刀剑无眼,死了不是更好,姐,现在就联系邶州,我们逼宫吧!”

“你是不是没脑子!”康乐拧着他的耳朵,气得咬牙切齿:“最大的拦路虎不是那位,而是姓顾的,你现在就随我进宫,希望结果还不算太坏!”

“必须彻查!”

陈太傅脸色青黑,愤怒下声音再度拔高了几个分贝:“皇城脚下,竟有人如此胆大妄为,危及陛下龙体,就算抄家灭门也不足以平臣等心头之恨!”

“陈太傅此言差矣,是不是冲着陛下来的,都还未弄清,不可妄加定夺。”

“刀都砍到面前来了,还说不是冲着陛下?”

“老夫话中这一‘冲’并非字面之意,太傅若非要强加扭曲,老夫无话可说!”

谣传中已经入土安葬的小皇帝正好端端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面的争吵声,撑着头昏昏欲睡。当争执渐入高潮时,通报声响起,顾弄潮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走了进来。

他依然穿着姜国公寿宴上的那身黑衣,只是外面多加了一件大氅,面色有些白,当看到言霁完好无损后,神色似有缓和,脚步也慢了些。

几位大臣给顾弄潮说了情况后,顾弄潮抬眸看向言霁,问道:“若不是今夜闹得太大,你还要瞒着我多久?”

他依然气势迫人,俊美无暇的脸上凝了一层寒霜,饶是言霁身为九五之尊,亦不敢直视那双锋锐的眼睛。

言霁一开始就吩咐过周围的人,不许将他最近这些时日,遭遇刺杀的事通知给顾弄潮,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吩咐对无所不在的眼线根本没有用,但他依然这么做,就是在向顾弄潮表明不想让他管的决心。

也确实如愿了,就算言霁受了再重的伤,顾弄潮也始终没有过问。

而这次,平静被彻底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