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笑着道:“陛下会放我们走?”
言霁无言。
康乐又道:“就算陛下肯放,摄政王也未必肯。当拥有了不该拥有的,就早已回不了头,就如我父王,我和啟儿,都不愿意当第二个他。”
言霁拧起眉:“你父王不是病重而逝?”
康乐目光平静地看向言霁:“父王从无危机性命的病史,又何来的恶疾复发?”
什么意思?
暗指前启王是被先帝暗害而死的?
言霁缩了下手指,并不愿相信康乐的一面之词。他的记忆里,父皇和那位温润儒雅的皇叔十分交好,更何况他们是一胞所生。
“不过好在,先皇离世时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康乐在四面楚歌之地长大,养成趋炎附势,小心谨慎的性格,只在这一刻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野心,以咄咄逼人的语气,像是恶魔循循善诱:“你不信吗?”
“那你母妃呢?从前先皇与庄贵妃如何伉俪情深,人尽皆知,庄贵妃宠冠后宫近十年,缘何因一件小小的皇嗣案,还没查清就被打入冷宫,甚至被严加看守,先皇到死,也没留下一封,释放庄贵妃的诏书。”
言霁紧攥着拳,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但他迟迟也找不到反驳的话,因为康乐说的都是事实。
康乐郡主笑了两声:“陛下,您小时候落过一次水吧?自那以后发了场要命的高烧,九死一生。你觉得,皇庭深宫内,谁能做到这一切?”
“先皇从来都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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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言霁从佛殿出来,这句话依然萦绕在耳畔,弄得言霁窒闷无比。
忽然,一颗小石子砸在脚边滚了好几圈,言霁想事入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顺着动静抬头,乍然看到墙头趴着的人,正小心翼翼露出一颗脑袋,乱糟糟的马尾旁竖着一根呆毛,见他看过来,忙笑着挥手。
这一挥手,没有抓墙,瞬间掉出了墙外。
段书白?他怎么在这里。
过了会儿,段书白再次爬上来,原本就很乱的头发更乱了些,言霁站在墙下仰头看着他,惊奇道:“今日金佛寺封禁,你怎么来的?”
“我来找你。”段书白一只脚迈过墙,眼睛亮晶晶的,“上次你被人刺杀,传什么的都有,我心里始终不安,非得见你一面才放心。”
但是他没有官职,怎么也见不了高座上的天子。
言霁还记得段书白之前当着他的面说出的话,余怒未消,故意吓他:“私闯封禁之地,一律按刺客处理,见我?你有几条命够处置的?”
段书白心想小皇帝要处置他,就任凭处置好了,但月光下,他看清言霁绯红的眼眶,一瞬间心都揪了起来,慌张地问:“你眼眶怎么红红的?谁欺负你了!”
这一激动,脚下一滑,段书白突地摔了下来,这一下直直扑到言霁身上,两人一齐倒在地上,言霁被砸得眼冒金星,差点厥过去前咬牙吼了声:“段、书、白!”
段书白有言霁当肉垫,一点没觉得痛,他一看身下,屁股着火似地一跳而起,去扶又不敢,焦急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哪痛,我给你揉揉。”
此时言霁看段书白都带重影的,猛地一甩手拍开来碰自己的手。原本他就挺难受的,这一不顺心,挤压的情绪全都宣泄了出来,红着眼瞪段书白:“朕千金之躯,竟被你坐在身下,你、你大胆!”
“好好好,我的错,你别气。”
言霁揉了揉后脑勺肿起来的包,眉头都快拧成结。
见他气散了些,段书白才说道:“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考进军营了,现在跟着常佩将军学习,我爹不愿帮你,我帮你。”
言霁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沉默片刻后,说道:“不需要。”
段书白蓦地顿住,急了:“怎么会不需要,等我有能力,那些觊觎你位置的人,也能忌惮些。”
“需要侯府势力的是保皇党,而朕只想靠自己,堂堂正正地坐稳这个位置。”言霁续道:“段书白,你没必要做这些没意义的事,好好当个纨绔,不挺好?”
“没意义?”段书白腾地站了起来,几乎破了音,“我悬梁刺股、不分昼夜地学了好几个月的兵法,从前我爹叫我看书我都从不肯的,好不容易考进军营,不知挨了多少打,我都撑下来了,满怀欣喜爬上金佛寺来告诉你,却被说一句没意义?!”
言霁高高在上惯了,于他而言旁人对他如何好,都是顺理成章的,听完这番话并没多少触动,只是反问:“那你这么辛苦,为什么要去做?”
“因为!”段书白声音停顿了下,渐弱了下去:“因为......我们是朋友,看到你有难,我当然要想着帮你。”
朋友?
听到这个词,言霁错愕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