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男人闻言轻轻笑了笑,声线温柔干净,寒意都退去了几分:“是吗?昭昭确实……很关心我。”
他自然而然地,和郑芳林一样叫了郑昭的小名。
声调悠悠,尾音好像带着小勾子,勾的郑昭耳廓痒兮兮的。
这一餐晚饭面上相当和谐,郑昀又开了瓶酒,趁机灌了周怜礼几杯。
除了郑昭心里不尴不尬地默默不说话,其余三个人一团和气,反而更像一家人。
“怜礼,你和昭昭准备什么时候要小孩呀?”
郑芳林面上含笑,不着痕迹地抛了一个问题,嗔怪地看着对面两个人:“我像你们两个这么大,都生郑昀了。”
这话四两拨千斤,叫人不知道如何回应。
郑昭本来埋头苦吃,听到这里,一口米饭呛在嗓子里。
她刚想说话,就听到旁边的周怜礼道:“在计划中了。”
语气不紧不慢,仿佛他们两个人真的商量过一样。
不知道被噎的还是被周怜礼的话堵的,郑昭脸色涨红,仿佛被呛出了泪,转头瞪了他一眼。
可惜她连眼尾都是红的,十分没有威慑力,只换来周怜礼一个温柔到有些虚伪的笑。
这饭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我吃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郑昭把碗筷一放,冲周怜礼没好气道。
听女儿这么不留情面,郑芳林在桌子下面踢了她一脚:“怜礼好不容易来一趟,哪有赶客的道理?”
“……”
“那客房收拾好没?”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陈妈了——她家不常来客人,房间又多,客房八成没收拾好。
陈妈闻言面露难色:“……客房好久没住人了,所以就没收拾出来。”
而且哪有女婿回家住客房的道理呀?
郑芳林敲了敲郑昭的头:“睡什么客房?直接睡你房间不就好了!”
听她这么说,周怜礼很有做女婿的自觉:“嗯,我睡昭昭房间就好了。”
……
郑昭自己的房间并不小,和半岛豪庭的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室内被装修成了典雅的白色,阳台旁边是巨大的落地窗。
郑昭在梳妆台前自顾自卸着妆,故意忽略掉坐在沙发上的周怜礼,企图用冷暴力把这个不速之客赶走。
没想到周怜礼气定神闲,安适地玩着手机,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郑昭反而没忍住。
她透过镜子看着周怜礼,阴阳怪气:“你不是很忙吗?怎么不回去处理公务?”
周怜礼依旧岿然不动。
“不好意思,早就处理完了。”周怜礼看了她一眼,倒有几分理直气壮,“岳母大人这么热情,我不在这儿睡,实在不合适。”
倒挺不客气。
“那你睡沙发。”
说罢,郑昭飞快地钻进了被子里,两条笔直纤细的腿白的晃眼,柔软卷曲的发梢随着动作带出一道弧度。
周怜礼仿佛没听到,没骨头似的倚在沙发上,直直地盯着她,眼神坦荡。
看他充耳不闻,郑昭又高声提醒了一遍。
“你这样,就不怕岳母大人一会儿过来看到了?”
周怜礼站起身,自顾自走进衣帽间换了套睡衣——有些宽松,他随随便便系了几个扣子,领口微敞,露出锋利如刀的锁骨。
他赤着脚走到床边站定,俯身看着郑昭,在幽暗的卧室里极具压迫感。
郑昭正玩着手机,头顶忽然罩住一片暗影,被吓了一跳:“……你,你干嘛?别吃我豆腐啊我警告你。”
说完这句,她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勾的人心痒痒的。
周怜礼没应声,走向床的另一边,翻身躺下。
这间卧室郑昭住了十几年,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她的回忆,而在此夜,这间卧室里出现了另一个男人,霸占了她床的一半。
周怜礼的味道和记忆里熟悉的味道混在一起,往她鼻腔里钻。
她有点儿不适应,辗转反侧了好一阵都没睡着,干脆打开有声读物听恐怖故事。
郑昭自问不是那种在公众场合放歌没素质的人,只不过是气周怜礼不拿自己当外人,想故意打扰他睡觉罢了。
屋内寂静,旁边的人睡相很好,呼吸绵长,窗外只有晚风徐徐吹过的声音。
手机里的恐怖故事越来越瘆人,郑昭听的心里直打鼓,下意识攥紧了被子。
突然,一声惨叫从手机里传来,吓得郑昭往被子里一缩,下意识扑进旁边人的怀里。
救命。
她缩着脖子,伸手使劲扒拉着手机,却不知道按到了哪里,不仅没静音,尖叫声还越来越大了。
在诡异的尖叫声里,郑昭感到自己脸颊贴着的、身边人的胸腔里出现一声嗡鸣,像是在笑。
周怜礼的声音通过肋骨传来,沉沉的,却有一丝调侃。
“……现在是谁吃谁豆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