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临江大厦,在电梯密集的人群中按下27层。
两分钟后,她站在德盛律师事务所门前,拨通了梁榆律师的电话。
没多久,穿着干练飒爽西装的女人出现,看到隔着玻璃门的时萤,主动打了招呼:“时萤是吧?跟我过来吧。”
下一秒,梁榆看到女孩微笑时嘴角显现的梨涡,下意识亲切不少。
“容玖的案子到了我老板手里,我们团队还有点其他案子收尾,不过快处理好了。”
去工位的路上,梁榆给时萤简单介绍了工作,末了问到,“对了,听说你是政大的本硕,在律所实习过吧?”
时萤点头:“本科实习过。”
“那就好,不是我说,之前那位——”梁榆话说一半,对上女孩润白软糯的面容,才意识到这是刚和对方见面,转了话茬,“算了,还是先带你去和陆par打个招呼。”
时萤没和德盛的人接触过,对德盛的人事更是陌生。
周遭都在埋头忙碌,她跟着梁榆走到尽头处的办公室,敲门后——
“老板,辉成的人来了。”
灰白装潢的办公室,格调偏冷。
循着视线望去,桌后男人抬眸的一刻,办公室的冷气像是僵住了时间。
没有任何的预演。
曾在许多年里站在旁观视角,反复听及过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
狭长的眼中瞳孔乌漆,与不远的梦如出一辙,只是浅淡的眼皮褶下少了穿着校服时惯常的倦怠。
一切宛如被慢放过的镜头,忽然变得特别不真实。
像是契可尼效应,当中断的记忆被再次唤起时,就会很容易变得鲜活。
过去七年,陆斐也都只是存在于记忆中的一个名字。
极偶尔地想起,也不过是想着少年遮覆意气的尘垢或许已然褪去,变成惹人瞩目的万丈光芒。
除开方景遒的口述,他们只见过寥寥几面,是“互不知晓姓名”的陌生人。
而离开余绵那几年,她对陆斐也的印象也逐渐变得模糊。
可当男人真切出现在眼前时,那个埋在记忆中的形象汹涌骚动着破土而出,逐渐重合。
眉眼成熟,更显沉稳。
一样,又不一样。
场面静止,直到梁榆介绍完,被男人波澜不惊的散淡声线召回——
“时小姐,在律所工作过吗?”
时萤重新醒神,轻微点头:“大四实习过。”
“哪里?”
“临安律师事务所。”
“为什么没留在北淮工作?”
对上陆斐也略微审视的眼神,时萤不自觉紧张起来:“就……因为想回余棉发展。”
两米间隔,她看到黑色的钢笔被男人随意捏在手中,视线落在他净白瘦削的手,掌侧有道突兀的疤。
“A大的法学排名更高,为什么大老远跑去政大?”
“啊?”
时萤怔了怔,好像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陆斐也漆黑的眸子沉静无波。
发现对方居然真的在等她回答,时萤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因为我没考上啊。”
即便从小在A大家属院长大,可A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高校,考不上的大有人在,当然也包括她。
无可反驳的理由。
不知是不是回答得太过真实,空气诡异静止了几秒。
良久,男人移开视线——
“团队里不需要闲人,希望你自己跟上业务进度。”
时萤:“?”
“你们先出去吧。”
……
或许也觉得老板问题有些奇怪,回到工位上,梁榆安慰起时萤。
“别误会,陆par性格就那样,对之前那位印象不好,可能厌屋及乌敲打敲打你。不是我说,你们辉成招法务没门槛吗?”
在梁榆看来,和冯琳琳搭档工作的时间虽短,却太过窒息。
时萤也不太好评价冯琳琳的工作能力,只能笑着点下头。
梁榆对时萤印象不错,又大两岁,想到她初来乍到,忍不住道:“时妹妹,我得提醒你一句,千万别觉得老大帅就把持不住,他这个人吧——”
对方说话间,时萤视线偏转,不设防发现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
“咳。”她连忙装作咳嗽,打断梁榆即将出口的话。
“梁榆,把容玖的股权结构整理好发我邮箱。”
听到背后闲疏阴森的男声,梁榆面容瞬间呆滞。
……
“吓死我了,今天老板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提前吱声啊?”
热闹的火锅店里,人声鼎沸。
名为欢迎时萤的聚餐上,梁榆抱怨起坐在她旁边的陈儒。
“走路不带声,我也没听见啊。”陈儒摇了摇头,“陆par真不该当律师,该去当个班主任,天天顶着那张脸出现在窗户边,看谁还敢调皮捣乱。”
许是陆斐也刚回国,短期内还只能做非诉,团队里的人并不多。
除了梁榆口中休产假的杨晨,就剩在国外就跟着陆斐也工作的陈儒。
梁榆反驳:“那可不一定,老板脸再淡也抵不住长得帅,要是当老师,也会被小女生们幻想成梦中情人。”
“之前还劝时妹妹别把持不住,我看你才是居心不轨。”陈儒无语。
“一码归一码,我这客观评价。”梁榆撇撇嘴,看向时萤,“话说回来,小时你不是本地的吗,中学在哪念的?”
时萤顺手夹起锅里一片肥牛,语气自然:“附中。”
“呀,那跟老板同校啊。”梁榆眼神一亮,“听说老板当年还是市理科状元,你见过吗?”
陈儒出声打断:“见什么,你也不想想时妹妹什么年纪?”
时萤笑着解释:“其实我小学跳过级,比同学都小些。”
梁榆兴趣瞬间上来:“这样啊,那你读高一的时候陆par应该还没毕业,以前认识吗?”
时萤迟疑了下,纠结起只见过匆匆几面的人,算不算认识?
想到对方白天时的态度,她摇了摇头:“我们……不认识。”
“那总该听说过吧?”梁榆一脸八卦,“快告诉我,老板有没有早恋过?”
时萤盯着滚沸的火锅,片晌才开口:“附中管得严,但凡有点早恋苗头,等着你的就是三轮谈话。况且竞争压力太大,多数人应付课业都困难,也匀不出时间早恋。”
“不是吧,难道陆par真的——”
梁榆欲言又止。
时萤疑惑抬头:“嗯?”
梁榆眼神认真,小声道:“我一直怀疑,陆par有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
梁榆卖起关子:“你今天在办公室里闻到什么味道了?”
时萤努力回想了下,随后皱眉回复:“没什么味道啊。”
“我们当律师天天见客户,喷点香水不奇怪吧?可据我观察,陆par特别讨厌某类女士香水味。”
梁榆聊起压在心底已久的话题,放下了筷子:“法制频道挺火那主持人知道吧,听说还是陆par师妹。之前因为旭飞的案子来采访,明显对陆par有意思。碰巧那天所里电梯坏了,维修工修完电梯把工具落里边了,害美女崴了脚差点撞陆par身上。陆par没扶不说,闻见对方贴近的香水味直接出了电梯,闹得人好下不来台。”
“你说哪有人会对特别味道的香水应激的?难道不奇怪吗?”
梁榆摊了摊手,觉得她推断有理。
陈儒却不太赞成梁榆观点:“你们女生那些香水都甜腻腻的,不喜欢闻也很正常啊。”
“香水又不是都一个味!”梁榆鸡同鸭讲地扶额,“直男,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