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走的也还算安详,除了三姑、基靳伟和基靳野,所有的子孙都在跟前,她是安详了,可是留给众人的却是一阵痛心,哭的最惨的当属大娘。
老二结婚当天,老太太就摔了一跤,摔成个半身不遂,今日老三结婚,这下倒好,直接喜事变丧事,大娘哭着骂着,痛心疾首,也不知道基家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
老太太尸骨未寒,大娘在院子里突然把矛头指向了三位姑姑,怪她们无情,嫌弃她们不孝顺,没必要在这假惺惺的哭,老太太自打瘫痪以来,这几个月几个姑姑就没怎么回来看过,就三姑上个月来了一趟,给老太太买了一身新衣服,陪着老太太呆了一整天。
面对大娘的指责,大姑和二姑是奋力反驳,她们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到日日回来,老太太本就该老大赡养,这基家老宅子和一大部份良田全都分给了老大,自然得老大出力。
一群人在院子里吵的不可开交,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亲戚朋友们都插不上话,也都无话可说,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这新媳妇没娶进门,老太太还去世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家门不幸,最可笑的还是那丈母娘追加的十八万八的上车费,这波操作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这就是上赶着逼着基靳伟去当上门女婿去,这但凡男人有点血性都不会答应。
大伙骂着骂着,又莫名的把矛盾指向了基大鹏,大概是看他都到这个时候了怀里还抱着一只鸡,一时间众人纷纷指责他这辈子一事无成,不学无术,天天逮着一只鸡玩,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说这只鸡就是专门来克基家的,扬言要把这只鸡给杀了,幸好基大鹏反应快,把鸡塞到了基靳野怀里,让他赶紧抱走,不然就真炖汤了。
基靳野亲眼目睹着这一场闹剧,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老太太的去世,说实话,有人伤心,却也有人在庆幸,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还是半身瘫痪的老人。
基靳野没有在人群中久待,情绪低糜的抱着小骚退出了基家老宅,他奶的床跟前他都没去,房门被他大伯守着,暂时不让他和基靳伟进去,三姑也没进去。
基靳野在门口的河岸边找到了他三哥,基靳伟懒散的坐在一个石墩上边哭红了眼,大概是比他早一点退出院子,基靳伟的几个伴郎同学在镇上的时候,基靳伟就没有让他们跟着回来。
“三哥。”基靳野抱着小骚蹲坐在基靳伟旁边一言未发,望着眼前的河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知道三哥身边现在需要人陪着。
“那里有个螃蟹。”基靳野双眼无神的给基靳野指了指河里的一块凹凸起来的大石头。
“嗯?”
“大石头下有螃蟹。”基靳伟又重复了一遍,嘴角扯出一抹嘲讽,满眼都是伤痛:“阿野,还记得小时候奶带我们抓螃蟹吗?啊,对,你没记忆,你那个时候才两个月大。”
基靳野:“......”
“你知道吗?奶说过一句话,我至今还记得,她说螃蟹看着凶,其实就是一懦夫,不信你去抓一只试试,遇到危险时,它只会逃避,不会奋力拼搏。”
“我很爱她,要怪只能怪自己没能力,我现在就是这石头底下压着的螃蟹。”基靳伟深叹了口气,伸手搂住了基靳野的肩膀重重的拍了拍:“阿野,千万不要学三哥做螃蟹。”
“三哥.....如果真是钱的问题,要不找亲戚们先借点?”基靳野这个时候还很单纯,真的很单纯,如果不是太单纯,他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的。
“借?”基靳伟笑了笑,回头指了指基家大宅:“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谁借给你,大哥二哥都没指望,更别说其他人了,现在都是大嫂,二嫂当家,他们也都没钱,,十八万八不是小数目,这都快赶上农村家庭甚至上十年的收入了,为了我这场婚礼,家里几乎挖空了,甚至还借了信用社五万的贷款,这奶的葬礼还得花钱呢,搞不好又会是一场斗争。”
果然,几乎是基靳伟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比起刚才,这会讨论的都是老太太的安置问题,这棺材板得掏钱,这寿衣得掏钱,这办丧事还得掏钱,而且按照他们这的习俗,丧葬甚至比喜事办的还要隆重,那都是连着七天七夜的,他们这不讲究火葬,都是土葬,埋棺材。
这老太太八十四岁走的,这也算是“喜丧”了,伤心肯定是伤心,但是好像大家也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一样,也许早在几个月前,老太太摔跤的那一次,大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有料到会这么的突然,而且好巧不巧正是今天,哪怕再晚一天,就一天,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了。
“奶其实很幸福,她这一生都没怎么过度操心过,年轻的时候有爷疼,老了有我爸妈和小叔小妈,从我记事起,我就没见过她做过一顿饭,她.....”
“三哥,我借你,以后等我有钱了,只要你开口,多少钱我都借你。”基靳野很是慎重的打断了基靳伟的话。
基靳伟都被他给逗笑了,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子,等你有钱了再说吧,等你参加工作,最起码还得有....我算算啊,高中三年,大学四年,这最少七年呢,七年后,难道我还需要找你借钱?你不找我借都是好的了,当然,只要你开口,三哥有,三哥肯定借你啊,借你十八万八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