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妍,你别难过了,皇兄其实也没那么坏。”顺德瞧见她手上又大又红的石榴,拿来抛给身边丫鬟,大咧咧道:“正好,把这些都带回去,晚上我们榨石榴汁喝。”
回到水心榭,裴妍眼睛也不那么疼了,坐在院子的花架下,听顺德絮絮叨叨:“皇兄今天要跟驸马一道办差,你运气不好,正撞上他过来接人。现在庄子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了,今晚定要好好放松放松,我带了好些护肤的香膏,什么香味的都有,你一定喜欢。”
“嗯,不过我看这天色,一会儿恐怕要下大雨。”裴妍看着头顶飘过来的乌云道。
之前还是秋阳高照,一会儿就阴云密布,这天真是说变就变。
顺德想到若是碰上大雨,玉旒晚上会不会赶不回来,心情不禁有些低落。
过一会儿,天上果然传来沉闷的雷声,雨点哗啦哗啦倾盆而下。
“妍妍,这个时候打雷,会不会是不好的兆头。”顺德望着忽明忽暗的天,突然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闪电将天空扯开巨大的豁口,惊雷阵阵,犹如一头巨龙在天幕上横行。
北方雨水不多,此时又是秋冬季节,出现这样的天气实属反常。
顺德想起母后告诉自己的事,不禁越发心神不宁起来。
裴妍猜测她是在担心祈玉旒,安慰道:“别担心,祁大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顺德脸色有些发白,勉强冲她笑了下道:“妍妍你知道吗,这些年祁家一直是我母后在宫外的依仗,玉旒又是我皇兄的左膀右臂,可这些都不是我喜欢他的理由。”
“我知道。”裴妍言语温柔,浓稠温热的热气里,她温柔的眉眼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这份心意,祁大人必定也知道。”
顺德心情稍微好了些,拉着她的手道:“妍妍,我真希望你也能得到幸福。”
裴妍一愣,却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笑了笑道:“我有你这个至交,还有家人留给我的财富,何必还要为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呢,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为封萧恒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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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外面又冒出一声惊雷,响彻天际。
顺德收到一封传信之后,急匆匆乘马车不知去了哪里,裴妍担心要跟着去,硬是被她按下。
此刻她双手抱膝坐在床上,想起之前在温泉池里安慰顺德的那些话,攥着被角的手指关节不由微微发白。
她是不会再为封萧恒伤心难过,但不代表就会一直开心。
比如此时,她就觉得很孤单。
她想起父兄归来那一日,铺天盖地的白幡,双眼不禁有些酸涩。
如今这世上,其实已经没有能让她心焦和牵挂的人了。
白天见顺德那样牵挂着祈玉旒,她亦觉得十分羡慕,这种将自己与周围世界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情感,或许就是人们活下去的理由吧。
窗外明暗交加,像这样恶劣天气的夜晚,不知还有多少人在外奔波。
甚至于像宸王跟祈玉旒这样的天之骄子,也无法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父亲曾说过,他们上战场,是为了让每一个黎明百姓都能过上安稳日子。
她想告诉父亲和哥哥,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即便有时会难过痛苦,但也能很快排解好心情。
这是他人用性命换来的太平盛世,所以她会额外珍惜。
琴心端着宫灯过来道:“夫人,外面雷声好骇人啊,您若是也睡不着,不如陪奴婢说说话儿。”
“上次怀桑大师给的平安符,你可给白盛了?”裴妍突然想起这件事,见她羞红了脸,笑了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给你的东西,你爱给谁就给谁,我也不会怪你。”
“夫人,干嘛突然说这个。”琴心想起白盛,心中不禁又苦涩又甜蜜。
裴妍想着琴心这丫头已经不小了,不能让她跟着自己蹉跎一生,既然眼下有了对象,便早早定下来才好。
只是琴心比白盛大了一岁,又曾是奴籍,来年若白盛真的高中,两人之间地位会越来越不对等。
琴心自己也是知道这一层,所以从来没明着提起过此事。
裴妍正想问问她,白盛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外面忽然一阵惊雷滚滚。
待总算安静下来了,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奴婢见夫人屋里灯还亮着,请问可是还没睡。”
琴心听出是白天在院子里管事的那个丫鬟,走过去将门打开。
看到丫鬟身后那个高大身影后,不由吃了一惊,将门关得只剩一条缝儿,转身对裴妍做了个口型:宸王。
裴妍亦是一惊,起身走到门边上,借着门板的遮掩,问道:“殿下有什么事吗?”
宁宸澜侧着身子,目光看着台阶下的花坛,声音被琵噼里啪啦作响的雨声带出些清泠之意:“驸马受了些轻伤,不便在雨夜赶路,顺德已经去陪他了,让我告诉你一声,无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