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金秋十月,云贵迎来了收获的季节,玉米和马铃薯等新的作物的产量已趋于稳定,大大增加了百姓的收入,只是如今云贵平原的百姓却一点都没有丰收的喜悦。无他,坐镇云贵三年有余的舒穆禄富善大人已经接到了一纸调令马上就要返回京城了,他们是既替大人高兴有对大人不舍。 而此时正在被云贵人民牵挂不已的舒穆禄一家在干什么呢?他们自然是在做着离开的准备。 因为早就猜到富善不太可能在会在云贵连任,所以舒穆禄家并未在此地置办太多的产业,那点产业都被端慧轻易转手,而为了解决云贵地区茶叶和烟草的销量问题而组建的运输队本就是和苗寨的合作,索性直接归给了苗寨。此时的舒穆禄一家更多的是忙着和这三年里结交到的人脉告别。 “师姐,你不能不走吗?” 此时璟萱面前正有一对刚刚留头的奶娃娃正在泪眼汪汪的撒娇。这两个孩子正是璟萱师傅顾素衣再嫁后生的孪生子,璟萱拜师的时候这两个孩子不过是襁褓中的奶娃娃,也算是被璟萱看着长大的,从未经历过分别的奶娃娃一心只想着把自己喜欢的姐姐留下来。 “可是师姐的爹爹和娘亲都要走了,师姐要是不走的话就只能和父母分开了啊。” 璟萱同样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一对小师弟,心里的小人却是在笑的打滚。 双胞胎果然被唬住了,自己舍不得姐姐走,可是要是让姐姐孤零零的留下来姐姐是不是太惨了。两个小娃娃满脸的纠结,眼泪这次是真的快出来了。 “行了,萱儿不要再逗他们两个了,真不知道我顾素衣的孩子怎么会这么笨,果然是被你拖累了。” 顾素衣娇嗔的瞪了一眼身边的大汉,男子好脾气的应了,还不停的安慰顾素衣,一副忠犬模样。 “娘子你不用担心,虽然文博他们笨了些但这次咱们一定能生下像你的女孩子的,到时候让咱们女儿看着两个哥哥一定不会让他们受欺负的。” 顾素衣听丈夫这么一说却是真的犯起愁来,“你说说两个儿子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随了你,要是我这次再生下个像你的女儿,咱们闺女还嫁的出去吗?” 璟萱嘴角抽搐的看着师公师伯秀的一手好恩爱,毫不客气的打岔道:“没关系的,师傅。就算师妹长得像师伯也会是一个美人的。而且师傅,我的新师妹或是师弟还有至少七个月才会出世,现在就考虑婚姻问题是不是早了点。” 看着因为怀孕明显接了地气不复谪仙模样的顾素衣,璟萱默默地给一孕傻三年这一俗语点三十二个赞,果然是真理! 被小弟子给吐槽了,正处于怀孕初期阴晴不定的顾素衣满脸哀怨的叹道:“果然是翅膀硬了,都敢欺师灭祖了,可怜我含辛茹苦的教养了你三年,这还没走呢就敢不孝顺了。” 璟萱顶着苦瓜脸道:“徒儿不敢。”眼里满是求助的看着自家师伯。 只可惜对于滕勾来说,除了自家娘子一切都是浮云。避开眼当做没看到,心里默默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天大地大,娘子最大,这几天娘子正不舍璟萱回京呢,趁着这个机会发泄一下也好,免得担忧出病来。 璟萱只得向顾素衣讨饶:“师傅,我就算离开这里也永远是你的徒儿。再说了,师伯本来就有功名,等到滕英叔叔能够独当一面,师傅和师伯完全可以去京城啊。” 顾素衣的丈夫滕勾可不是目不识丁的莽汉,他是前任苗族首领滕宝的外甥,是苗族圣女阿兰朵被外界汉族男子引诱抛弃后生下的孩子。阿兰朵在生下滕勾后就把他交给了哥哥滕宝,而后避居娲皇庙不理世事。滕宝逝世时其子滕英年龄尚幼,滕宝便将首领信物交给了亲手养大的滕勾,盼望他能肩负起整个苗寨。 滕勾幼年时曾经有过寻找亲父的打算,在十一二岁时独自离开苗寨,在外闯荡时为了方便索性在外寻了学院正式拜师解决了身份问题。等滕勾找到亲父时,却看到亲父娇妻美妾一个不缺,嫡庶子女半个不少之后心里大为失望,也就回到了苗寨,只字不再提起父亲的事。等到滕勾继任了首领之位后,为了给苗民带来更大的话语权,滕勾刻苦读书用曾经在学院里的身份考取了举人功名——在古代,举人便可受官议政,举人的地位仅低于官但远高于吏。 之后便一心守着苗寨,等着表弟滕英长大好把首领之位还给舅舅一家。接着偶然见到了婚姻失败打算来苗族欣赏一下苗族敢爱敢恨姑娘们的顾素衣,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对其死缠烂打最终抱得美人归,简直是人生赢家。 “好了,京城虽然繁华但是是非也多,还是苗寨淳朴,你以后什么时候有机会再来看看我就好了。”虽然知道小徒弟作为旗人一旦回京怕是再无机会来云贵,但毕竟是自己视为亲女的孩子,心里还是盼着能有重逢的一日。 “徒儿一定遵命。” 璟萱恋恋不舍的和恩师一家告别,和家人一起赶回京城,等到舒穆禄一家浩浩荡荡回到京城时正赶上初雪降临,整个四九城都挂上一层银霜,在阳光照耀下有着异样的璀璨。微风吹过四九城,带起清雪飘扬,似乎在迎接离开家乡的旅人。 回到京城,富善第一时间入宫叙职。而端慧自然是带着一对儿女回到了阔别三年有余的家。 “儿媳/孙儿不孝。” “好好好,快点起来,一切平安顺利就好,你们都是孝顺的。这几年格格在外照顾富善教养孙儿辛苦了,该是我这把老骨头谢谢格格才是,一家人可不能这么客气了。来来来,海金,萱儿到玛法这里来让玛法看看,三年不见,可是都长大喽!” 爱星阿一如既往的慈眉善目,只是说到孙子孙女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长大成熟时有些惆怅。做长辈啊,总是既希望儿孙稳重懂事独当一面,又希望儿孙能永远在自己身边永远不需要烦恼外面的风风雨雨,这种感情怎一纠结了得。 “玛法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呢。玛法,看看孙女是不是长高了,是不是变得漂亮了。” 这种时候,当然得璟萱出面撒娇卖萌了,爱星阿被小孙女逗得没了惆怅的心思。 “我们的萱儿最漂亮,最可爱,玛法最喜欢萱儿了。”爱星阿夸起宝贝孙女向来卖力,直把屋里的其他人都夸不好意思了。 “咳咳,玛法,您觉得孙儿如今如何?”看到妹妹不断的向自己求救,好哥哥海金还是出声把妹妹从玛法一大波赞美中救了出来。 “不错,成熟了不少,海金如今可算是大人了,对了明年就是选秀之年了,该给我们公爵府挑个长媳了。海金明年的会试可要加把劲,到时候得个好成绩,你玛法我啊,不怕挑花眼,哈哈……” 看到和儿子酷似,已经初具风华的长孙,爱星阿心中一阵欣慰,吾家有子初长成,雏鹰起飞竞苍穹。有此佳儿,舒穆禄家还可繁荣下去,等到我闭上眼睛的时候,也算能和列祖列宗交代了。 “玛法……”万万没想到不过是替小妹解个围,竟然不小心把自己给套进去了,海金哭笑不得的看着额涅和妹妹掩都掩不住的笑容,简直心塞,看来自己还是自救比较靠谱。 “海哲他们两个呢,玛法这几年他们可还乖巧?阿玛刚刚还说回来就要考校他们功课,这次秋试他们虽然算是榜上有名但名次可也不太理想。” “行了,这你就放心吧,海墨可是说了以后是要从军的,等到时候有个进士身份就足够了,他还有三年时间不用太过苛责。至于海哲……” 想起那个明明聪慧过人但偏偏一幅万事不经心纨绔作风的二孙子,爱星阿也觉得心累。大孙子一早就立志从文入阁,小孙子也早就立志成为大元帅,而二孙子明明文武都学的不错,偏偏猜不透他未来的志向。爱星阿只能安慰自己一声,自己的孙儿自己知道,以二孙子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三兄弟里唯一不成器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的孙儿已经够出类拔萃的了,就不要管他们的那点少年心性了。 听着玛法说起二弟的无奈语气,海金不禁有些好笑。家里除了玛法之外其他的亲人都多少明白海哲的心意,对别人来说人生不过匆匆百年,对他们来说可不是这样,这百年只能算是他们的历练,自然也就对名利没有那么强的欲望。 而且无论自己还是三弟选的路都和自己的道有共鸣之处,而二弟……他的无为而治之道,说实话真心不太适合官场,不过二弟也说过所谓无为之道应该善待万物、利人济世,天人和谐、顺其自然。打算到时候直接进翰林院著书立传,向所有人宣传道家思想,以期真正做到无为而治。所以玛法真心不用太过担心二弟的问题,只不过……能留到翰林院的至少也得是庶吉士,是不是该敦促二弟写八股文了,现在的成绩,有些悬啊……海金觉得他真是最好的大哥,简直为弟妹们操碎了心。 正说着,两个新出炉的举人老爷已经风度翩翩的回了府,光看这表象还是很有少年才子风范的。 海哲兄弟早就算好了阿玛他们回京的时间,等到一下学便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家,进了寿安苑就看到已经三年未见是额涅和兄长幼妹。 “给玛法请安,给额涅请安。” 两兄弟礼数周全的给长辈请完安后,又对兄长行了个平礼,喜滋滋的受了小妹的礼后才坐了下来。 “额涅,三年未见,可觉得孩儿长大了许多?” “你们都长成大孩子了,这三年你们做的很好,撑得住咱们公爵府的门面,真是长大了……”端慧看着已没有三年前稚气的双生子红了眼眶。 如果说爱星阿错失了长孙和孙女的成长,端慧这个做额涅的又何尝不是缺席了双胞胎成长最为迅速的几年。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即使因为两世的母女缘分端慧更偏心女儿一些,但对于同样是自己掉在来的肉的双生子端慧同样是心疼愧疚的,在云南的这几年也同样思念着千里之外的幼子,如今看着长大成人的孩子,心里的酸楚再也压不下来。 看到端慧从未有过的脆弱模样,海哲两人有些慌了神,“额涅,是孩儿不好,惹您伤心了,我们以后都会在一起了,额涅,您不用伤心的,您这个样子要是被阿玛看到非训我们不可。” “什么让我看到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富善今天只是简单的面圣,具体的事情在就在折子里都说完了。至于陛下对自己的安排,怕是会在明日早朝上说,毕竟自己也算是一个典型了。所以很快就回到家里给阿玛请安,正好听见二儿子的声音。 看到娇妻泛红的双眼,再看着已经是半大小子的双胞胎,富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小娴在云南时就经常念叨没能带到身边的兄弟俩,如今再见面怕是实在忍不住思子之情了。 给阿玛请过安后,富善坐在端慧身边握着端慧的手安慰道:“小娴,我们都回来了,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时间还长着呢,以后问问阿玛海哲他们这三年的情况,然后就能好好补偿他们了。” 富善隐晦的说起自家人的寿命,终是把端慧安抚了下来,这样一闹倒是把富善心中本来夹杂着愧疚和骄傲的情怀给弄淡了一些。 这三年舒穆禄家可是结结实实的分开了三年,别提金手指的事,异能可是只有到二十阶才能做到凌空而行,日行千里,能够利用极短的时间碰面呢。只可惜现在即使是异能最好的富善也不过十七阶远做不到这一点,整整三年不见,不得不说彼此之间都是想念的,只是不像端慧表现的那样明显罢了,舒穆禄阖家团圆的一天就在这样既温情又伤怀的氛围中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