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怕疼了。
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但都走到这一步了,她更加不能坐以待毙,强忍着痛意站起来,一步一脚印地向出口走去。
等出了玄水寨这个鬼地方,她定要去盛京好好挥霍一番,该花钱花钱,该享乐享乐,万不能亏待了自己。
恍惚间,她看见一抹红影向这边飞来。
没错,是飞,她确信自己没看花眼。
眼前视线逐渐清晰,是完好无损的傅云彦。
哼,倒是有听进她的话,他既然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上面的麻烦应该是解决了。
宋明朝扯着笑,小梨涡也跟着绽开,虚弱地看着他,说:“你来了啊。”
正好她也懒得走了,等会得让他轻点扛她,可千万不能像上次喝酒那样,不然她的血真的会喷射出来......
“宋明朝。”傅昀声音暗哑,言语间似含着愠怒。
他面色阴郁,脸黑得和灶上的锅底有得一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像是被冰雪覆盖,寒气凛冽。
啧,脸可真臭,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面前的女子衣裙沾着尘土,活像是在地上滚了一遍,而肩头衣衫颜色浸深,血水沿着手臂,汇于指尖,最后不堪滴落。与之前活蹦乱跳的宋明朝大相径庭。
比第一次见到她时,还要狼狈。
宋明朝撇嘴,很想抬手给他来个一拳,可是她好累,那人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顽强。
好在她成功了。
傅昀沉着脸,上前将她搀扶住,余光瞥见地上刚死不久的男人,眸光冰冷。
宋明朝挑眉:“我赢了。”
这会儿若是有条尾巴,指定能啪嗒啪嗒摇起来,不过牵扯到伤口,她瞬间疼得龇牙咧嘴,刚才的潇洒劲一秒破功。
傅昀没说话,垂眸看着她左肩上的血窟窿,沉默地将她打横抱起,她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傅昀迈着长腿,行步如风。
“轻,轻点。”宋明朝闭着眼小声咕哝,生怕他给她颠出个好歹来。
关振赶到时,就见傅大人怀中抱着个女子,两人红衣交叠,他遂退到一边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一时没忍住,又瞟了两眼。
傅昀皱着眉,却还是放轻了动作:“为什么不等我来。”
宋明朝听见了他的话,但她头越来越重,跳动的伤口又时刻凸显存在,她断断续续地说:“......你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可不是,到时候一窝人整整齐齐,只能一起去地府打招呼了。
傅昀薄唇紧抿,长睫遮掩下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次的确是他的疏忽。
再次步入黑暗的甬道,傅昀的怀抱宽厚稳重,宋明朝头抵着他胸膛,听着从他深处传来的心跳声。
咚,咚咚。
仿佛有着催眠的魔力。
眼皮好重,困了。
“宋明朝,不要睡。”傅昀低头沉声说着,左手轻轻捏了下她身侧的软肉,不痛,有点痒痒。
“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他问。
宋明朝皱眉,他好吵啊,这个时候也不知他说的是哪件事,随便含糊应付道:“算.....”
接下来,傅昀没再说话,关振挠挠头,也不知他俩在打什么哑谜。
出口到了。
傅昀抱着她向外走,只是屋外雨帘不断,他垂眸看了眼宋明朝苍白的面色,转身对关振道:“你把衣服脱了。”
“啊?”
关振愣住,随后听话地把外衣脱下,茫然捧在手里,不知大人突然让他脱衣服作甚。
傅昀看着他手中黑黢黢皱皱巴巴的外衣,眼中有些嫌弃,下巴一扬示意他:“盖上。”
关振这下会意,连忙将衣服盖在宋明朝身上。
他们都是军中的粗蛮汉子,衣衫自然不算有多整洁,他脸微热,偷偷往自己身上嗅了嗅。咳,应该......没啥味吧。
想到大人不喜淋雨,关振忙不迭拾起伞撑开。
“大人,伞......”
他还没来得及为他撑上,男人便抱着怀中人,逐步迈进雨幕里。
关振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看了看手中的伞,又将它合上,也跟着扎进了雨里。
爆炸后的硝烟味难散,地上断肢残骸遍布,雨水将其脏污冲刷洗涤,蜿蜒成一条条红色的流水,没入土壤草木间,再无踪迹。
一切尘埃落定。
傅昀吩咐道:“关振。”
“属下在。”
“你挑一部分人去清点密室武器与赃款,其他人看好玄水寨及青武国的俘虏,切不能掉以轻心,我们明日即刻启程。”
“是。”关振肃然领命,去将玄水寨剩下的烂摊子收尾。
而傅昀径自带着宋明朝回了明月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