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微微侧头瞥见方才她派去给皇后报信的小丫鬟正站在门边朝她使眼色,这才堆起笑,说道:“真是巧了!皇后娘娘今日也起的早,在正殿里呢。”
丽妃听了这话笑道:“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有劳吴嬷嬷引路。”
话毕,随着吴嬷嬷进殿。丽妃未进门就瞧见皇后一袭亮紫色的宫装直挺着身子端坐在主位之上,看她进来故意将目光飘到别处,昂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般情状,若是民间小女儿做来倒是有些娇憨可爱。可皇后都年近四十了却还是这般做派就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滑稽了。
好在进宫中多年丽妃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她裣衽给皇后恭恭敬敬地请了安,皇后这才看了她一眼淡淡应了一声指了个位子让丽妃坐下随口问道:“丽妃妹妹今日起的早。”
丽妃苦笑:“皇后娘娘莫要打趣嫔妾了。嫔妾听闻三皇子昨日寿宴上失礼,丢了皇家的颜面可是一晚上都没睡踏实。今日早早的就等着来见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也知道,嫔妾在皇上面前是说不上话的。这不是来求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替三皇子美言几句好免了他的罚……”
丽妃说的恳切皇后却瞪了她一眼:“这次可不行了。康亲王和黄寺卿一个是皇上亲弟,一个是朝中重臣。三皇子先是当着那么多人驳了黄寺卿的颜面,之后又惹得康亲王不快。皇上若是不处置他,倒显得那是皇上的意思。岂不是让人非议皇上不体恤臣下么?依本宫看,就是因为丽妃妹妹的心太软了些,才纵出三皇子这般性子。往日,本宫次次都替你求情。这次,实在是连本宫都看不过去了!他也该受些罚,长长记性才是。”说完这话,又假言劝慰了几句,就装作困怠,让人送丽妃出去了。
丽妃出了门,扶着贴身丫鬟的手,轻声吩咐道:“回宫吧。”
看着丽妃不疾不徐地走远,吴嬷嬷才回到殿内,有些不解地嘟囔:“丽妃娘娘今儿个是怎么了,来的这般早?”
“她来还能干什么?”皇后嗤笑一声,摸了摸手上的暖玉手炉,“不过是因为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昨日在康亲王的寿宴上不懂规矩,丢了脸面。总不过是皇上要罚他,她来求情罢了。真是可笑,本宫为什么要帮她?”
如今虽已入秋,可天气并未转凉,根本就用不上手炉。不过,皇后手上捧着的手炉样式精巧,又是暖玉所做,触手温润柔滑,既是不当手炉,拿来把玩也是让人爱不释手的。但吴嬷嬷知道,皇后之所以一直捧着那个手炉,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这是太子前些日子特意送进宫来的。太子殿下谦逊,得了一对新鲜的玉器,也不留着自己用,俱都送进了宫。这对暖玉手炉一个献给了皇上,另一个在皇后手中。
宫中只有两个皇子,三皇子在外树敌众多,又有个嚣张跋扈的名声,与太子殿下可是云泥之别。虽说太子殿下年轻气盛,有些年轻人常有的毛病。可他行动间大气知礼,又有孝心,得了什么好东西又都想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自然开心。不过,吴嬷嬷总觉得这丽妃娘娘刚刚走时的态度有些不对味。可不管如何,此时要顺着皇后的话说:“这丽妃娘娘也是……三皇子出了什么事都来求皇后娘娘。也怨不得娘娘烦了。”
皇后冷笑一声:“她能有什么用?之前她那儿子失踪了几个月,她不也是天天来本宫这哭么?若不是后来潇儿传了信回来,她还不知道要烦本宫到几时!若不是看她爹是户部尚书,于皇上有用……”收到了吴嬷嬷使得眼色,皇后只得收了话,转而叹了一声,“潇儿这孩子就是心善!”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仁寿宫里,淑太妃正坐在桌前用早膳。她今日只让人上了一碗碧梗粥,并着几块枣泥山药糕。御膳房的粥做的极其用心,一颗颗米粒细都碧莹莹的,看上去很是诱人。
淑太妃喝了口粥,觉得身上有些热,搁下勺子问了一句:“丽妃又去皇后那儿了?”
底下跪着的宫女回道:“回娘娘的话,是。据说是给三皇子求情去了。”
淑太妃哼笑一声:“她倒是个聪明人!”
又听外间的宫女禀告说,康亲王在外头求见。
淑太妃才夹了一小块山药糕,又放了筷子,笑道:“他倒还记得来请安!”说话间让人把康亲王请进来。
康亲王捧了个细长的檀木匣子进门,见淑太妃还在用早饭,笑道:“是儿子来的急,扰着母妃用膳了。”他笑起来像极了淑太妃,面上平添了一抹不和谐的妖艳之色,引得几个新进宫的小宫女们移不开眼。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康亲王收了笑,满眼厉色的挨个扫过周围的宫人。一眼扫过,宫人们全都低下了头,连喘气声都小了许多,有些胆小的直接被吓得双腿不住地打颤。
淑太妃看他一眼,转身吩咐:“你们都下去吧。”待屋内只剩她母子二人才又开口,“前几日,放了一批人出宫,新选了几个小丫头过来。”
康亲王切糕点的手一顿:“新来的宫女有异样?”
淑太妃轻哼一声:“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他还能谋害我不成?”
康亲王叹了口气,将切好的山药糕推到淑太妃面前:“母妃总要防着点才是。”
等淑太妃用完了早饭,漱了口,康亲王才正色道:“母妃,孩儿今日来确是有要事相商。”
淑太妃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康亲王凝眉斟酌良久,才开口道:“今天已经是九月二十三,眼看着就要到日子了,沐儿那孩子却把母妃的那枚金丝玉送给了苏向宇的女儿,至今没有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