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十二月五号,才下过一场雨,天冷得人瑟瑟发抖,但矿厂的人心里都热乎乎的,无他,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
下午,矿井组的工人不用上井,大伙洗刷干净后,就在财务办公室外排起了长队,等着领钱。
一点半,会计过来开门,正式发放票券。
经过一个小时的苦等,终于轮到了陈爱学。
会计把钱和票券放在桌子上,又递给陈爱学一个纸条子,“你核对一下,要是没问题的话就签字按手印吧。”
陈爱学还没转正,工资标准是每月二十五块钱,一张工业券,两尺布票、两斤副食品票,还有两块肥皂。
“会计同志,我的肥皂呢?”
“肥皂你早领了啊,不然你靠啥洗澡?”
陈爱学这才明白,原来平时用的肥皂是算进去了的,早知道的话他就省着用,还能留一块回家给媳妇洗衣服。
“哦,那没问题了。”
确认后,陈爱学就揣着钱回到宿舍,开心的数钱和票。
数来数去,心里老高兴了。
等回家后,他就带着媳妇进城去国营大饭店吃红烧肉、吃油条、吃大烧卖。
对面床的舍友突然坐过来,问道:“爱学,你这工业券要不要?”
陈爱学点点头,“要的。我要买自行车,还有收音机。”
处了一个月,一个屋的人是什么家境,大家都还是有数的。
舍友便问他:“爱学你知道自行车得多少钱不?一百五呢,你有那么多钱?”
当然没有。
“我先攒着,等有钱了再买。”
工业券可稀罕着呢,陈爱学不肯送出去。
“那你得攒到啥时候?”舍友见忽悠不了陈爱学,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是这样的,我弟弟要结婚了,对方家里要三大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我家里一时间紧凑拿不出那么多票。你呢暂时也用不上这票,你这票给我成不?放心,不白拿,我花三块钱算买的,成不?”
陈爱学算了一下,一辆自行车得一百五,他前三个月的工资就算一分不花,也才七十五,等转正后就算一个月四十块,那也差不多要小半年,这五个月一共有七张工业券。
那现在换出去一张,好像还挺划算的。
“行,你把钱给我,我就把券换给你。”
于是,陈爱学少了一张工业券,手里的钱成了二十八块。
这可真不少,欣喜过后,陈爱学就犯愁了,这么多的东西放哪啊?宿舍肯定是不安全的,七八个人住在里面,班次又不一样,要是被谁摸了,咋办?他和媳妇盼了一个月呢。
放自个身上也不行,井里又脏又湿,弄破了咋办?
想来想去,还是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把钱放到大姐陈抗美那儿。
陈抗美住家属楼,家里有锁,可比他这儿安全多。
了解到弟弟的来意,陈抗美倒不觉得麻烦,反倒认为弟弟长了心眼,这挺好。
“行,我给你收着,那你周六下班来取。”
陈爱学却是没走,吞吞吐吐的看着陈抗美。
“咋,你还有啥事?”
“姐,你能不能给我写个收条啊?”万一你要到时候不认账把这钱私吞了咋办。
陈爱学觉得这要求提得挺不好意思的,但还是硬着头皮提了。主要是这事他在古代时见过,有个村子出了秀才,村民们把土地挂在秀才头上免税,后来秀才死了,秀才儿子就把土地给占了,村民们又没证据,只能白白丢了土地从此成为佃农。这事儿闹得还挺大,所以他印象比较深。
打从那后,他就觉得银钱地产这东西,进进出出都得有个条子记着才好。
陈抗美被这话给气得不轻,立马把钱还给陈爱学。
“你不信我,还把钱往这搁?滚滚滚。”
陈爱学小心的找补,“姐,我不是不信你,就是怕你事多,搞混了。”
还真别说,陈抗美是采购办的,这过手的票据是挺多,搞混肴还真有可能。
得了解释,陈抗美心里好受多了,瞅了弟弟一眼,怪声怪气的说:“行啊,现在心眼儿都长到你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