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女儿的质问,陆柏迟疑了。
许氏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只觉十分寒心,她身子往后一倒,整个人坐到地上,“陆柏,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我夫妻十几年,你竟……你竟……这般对我。”
陆柏有些动容,却还是不去瞧她,再如何都是夫妻一场,也是年少时两情相悦的人。可她如今犯下了这样的错,成了陆家的祸害,他有什么理由去给她向母亲说情。
陆柏甩开女儿拽着自己袖子的手,转过头去看她,“如今你还质问起我来了,为父自认待你和你娘亲不薄,更是自小将你视为掌上明珠,可你娘耍狠时,你不在一旁规劝着,还跟着她有样学样,我陆家何曾出过你这样的姑娘?”
他说完,抬起桌上的茶盏吃了口茶,然后又皱紧眉头对着她说,“我来时还听说,你为了能代替六丫头嫁给那江小侯爷,你竟派人痛下杀手,小小年纪,心如蛇蝎,你……”
陆柏拍了桌子一下,罢了才意识到不该在自己娘亲跟前做出这般失礼的举动来,他转过头去望了一眼,堂中余下众人却未曾在意。
被自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说是心如蛇蝎,陆嘉泠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这回是哭得就是真真切切的了。
“爹爹,不……不是的,那日我虽派了我身边的小丫鬟去,想将那个……小六推到浅处,再叫表哥将她救起来,表哥一早就瞧上了小六,他让我帮他,我没法子拒绝呀。”
她哭得很是委屈,直喘不过气来,停顿片刻终于接着往下说,“可我,可我身边的丫鬟回来后,跟我说她并没有得手啊,那个……那个小六,不是我的人将她推下去的。”
看过她许多次撒泼耍赖,陆洵算是瞧明白了些,她这回说得应当是真话。
可若不是她的人做的,又会是谁呢?他的拳头又握紧了几分。
他一早就查出,陆嘉沅是被许氏伙同她侄子许强,绑到勾栏里去的,当然这里边也有四堂妹陆嘉泠的“功劳”。
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让小丫头和她身边的人来一趟比较稳妥。
但这话,他若是提了,自己这人精般的祖母怕是要起了疑心,只要她有所怀疑,自己对小丫头的心思怕想瞒也瞒不住了。
到口的话,又给放下了。
倏地,他望见自家阿娘附在祖母耳边说了句什么,老太太轻拍白氏的手:“多亏你提醒我,苦主如今就在府里,怎么能不叫她过来走一趟,瞧瞧这害她的人是不是三房院里的。”
一旁的嬷嬷懂了老太太的意思,只派了个人去大房那边寻六姑娘,又去三房院里把所有下人都寻来了。她跟在老太太身边数十年,自然知道她要的稳妥,如今四姑娘的话,是信不得的。
既然她说她派去的小丫鬟没能得手,那也未必不是他们三房中其他的下人。
陆嘉沅在芫芷阁中,才将将沐浴梳洗罢,头发如今才半干,便等来了寿安堂的人。
往日里,陆老夫人将她叫到寿安堂去,从来是没什么好事的,往往是那陆嘉泠又在陆老夫人跟前告状,让老夫人替她出头教训自己。
来寻她的人就守在屋外,来不及多想,她整理了下衣装就跟着那婢女往寿安堂走。
“这位姐姐,方便问问今日发生了何事吗?”陆嘉沅悄悄撺掇玉簪套近乎,向那婢女打探。
却不想她们的小动作全被走在前边的那人察觉到了,“六姑娘莫怕,老夫人今日请你过去,只是想让您去瞧一个人,六姑娘到了便知道了。”
饶是知道老夫人是将她找去让她寻人的,可陆嘉沅一脚才踏进寿安堂的院子,还是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穿堂里站着约莫有二十来人,男男女女都有。
她绕过人群往正堂中走,便看见了跪在地上的三婶许氏和四堂姐陆嘉泠。
“沅沅给老夫人请安。”她朝着堂上的陆老夫人福了福身子。
而后,她依着规矩一一见过长辈。
行完礼,才刚站定,老太太就朝她招了招手,“六丫头,上来,来祖母这儿来。”
陆嘉沅有些迟疑,自己来陆家的这五年里,陆老夫人很少在自己跟前以祖母自称的。
她有些发懵,抬头去看阿娘时,一眼撞进陆洵深邃的眼里,莫名有些怵得慌,觉得自己在兄长眼里瞧见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她微微打了个冷颤,转头去看白氏,白氏只朝她点了点头。得了阿娘的肯定,她才抬脚便往堂上走。
才在老太太跟前站定了,陆老夫人便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侧坐好。
“小六,今日寻你过来,是想让你瞧瞧,门外那些下人里面,可有水芙蓉宴那日推你入水的。”老太太难得亲昵地轻拍她的小手,声音十分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