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路眠没打招呼就冲进浴室里洗澡。

沈唯在做晚餐，谢稚陪路芽在客厅里玩，笑声直从一楼传到了三楼。

路眠洗完澡后又在浴室里待了十几分钟，等到身体的温度降下来后，他才犹犹豫豫出来。

虽然相处时间短，但路芽很喜欢谢稚，吃饭时，路眠就没说过几句话，大家都习惯了他的沉默，也没人看出他的不对劲。

将路芽哄睡后，谢稚才抱着手机跟路眠开始了今天的正题。

放学时，谢稚通过了绵绵的好友申请。

安静下来，他脑子又成了一团浆糊，感觉说什么都不对，绵绵也没有主动给他发消息。

谢稚抱着路眠自己做的等身粉兔子玩偶坐在地板上，满脸纠结：“绵绵什么都没跟我说，她加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路眠坐在床上，防止暴露，他特地正对着谢稚，学谢稚抱着一个小熊娃娃，用娃娃的肚子挡住手机。

路眠平静道：“他可能是害羞，你主动给他发一条消息试试。”

谢稚：“好。”

路眠将手机静音了，小号有新消息进来。

【绵绵的狗子：是绵绵吗？[狗狗探头.jpg]】

【绵绵：是我】

谢稚惊叫道：“她真的回我了！路眠你也太神了吧！”

路眠一脸麻木：“嗯，你们慢慢聊。”

谢稚又纠结了：“我、我该说什么啊？”

路眠在心中叹了口气，一边敷衍谢稚，一边加快了打字速度。

【绵绵：哥哥，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我不知道你的账号是买的，你账号的原号主曾经渣了我的朋友……我想为朋友报仇才故意做了这场戏，骗了你对不起！】

路眠将事件的起因经过详细的告诉给了谢稚，中间隐去了自己和顾存的真实信息。

谢稚的笑容在看到这串文字时僵住，路眠借小熊的遮掩，偷偷打量谢稚。

【绵绵的狗子：没关系，误会能解开就好了呀！那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吗？你不用着急回应我，从前都是你追我，现在让我追你一次好不好？】

路眠如果不认识谢稚，听说这件事情后只会觉得谢稚是个没脑子的家伙。可了解谢稚后，看到这段文字时，连他都动容了，甚至有些嫉妒那个不存在的绵绵。

绵绵只是他塑造出来的虚幻角色，他不理解，他一点都不好，个子矮，脾气糟糕，还一身病，不喜欢说话，不合群，很孤僻……他怎么会是谢稚口中那个什么都好的绵绵。

不对，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谢稚不知道他是绵绵，更不知道他有多糟糕。

路眠狠下心，又给谢稚发了条消息。

【绵绵：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你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就能发现，你对我的感觉也不是真的，我脾气其实很糟糕，在你面前的软弱都是装给你看的，你喜欢的只是我装出来的那一面】

【绵绵：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男的，装女生骗渣男也是因为渣男装gay骗了我朋友的感情，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了，这些是你给我买的裙子的钱，多的是我给你的补偿，对不起！】

【系统：绵绵给你转账了四万元】

谢稚猛地抬起头，正在打量谢稚的路眠被吓了一跳。

谢稚眼眶红了，他露出路眠从没见过的无助表情：“绵绵跟我说，她……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他真的是男的。”

路眠无奈：“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

谢稚沮丧地垂下脑袋：“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不肯相信绵绵是男生这个事实。”

路眠抓紧小熊娃娃的两只手，沉默良久后试探问道：“是男生……就不可以了吗？”

谢稚没听出路眠话里的忐忑，也没看到路眠紧张的表情，不假思索回答：“我性取向是正常的，我从来没喜欢过男生，也对男生没有什么兴趣……”

说到后面，尾音渐渐弱了。

路眠松开了小熊的手，在谢稚看过来前，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

他没有戳穿谢稚一戳就破的谎言——

谢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喜欢过性别为男生的绵绵。

谢稚挪到路眠的床边，隔着小熊的手抓住了路眠的手指，他将头埋在路眠的被子里，声音仍带着无助：“绵绵说我喜欢的只是他塑造出来的假面……路眠，你说我是不是很渣啊，我突然觉得你跟绵绵说的话是对的，我该认清现实的。”

谢稚喜欢的是虚幻的绵绵，不是路眠。

胸口像是被重物压住，让路眠有些喘不过气来。

路眠没有推开谢稚的手，如答应谢稚那样的，轻声安慰：“你没有错，错的是欺骗你的人。”

谢稚不喜欢男生，他绝对不会把‘绵绵是他’这个真相告诉谢稚的。

毛茸茸的触感消失，小熊被人抽走，手被温暖的掌心握住，谢稚愣了下，紧紧回握住路眠的手。

双手交握产生一阵阵颤栗。

他一定是太伤心了，怎么连手都开始抖了。

路眠的掌心怎么能那么温暖。

谢稚说了两次谎——

他喜欢的其实是绵绵偶尔暴露出来的真实的一面。

他确实对别的男生没有兴趣，可他只对一个男生有很大的兴趣。

那个人现在就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