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洋是个典型自命不凡的文艺青年,他自诩就是缺一个慧眼识根的星探伯乐,不然他肯定能成红遍两岸三地的歌星大腕。
方黎听他唱完一首,丁浩洋兴奋地问:“我唱的怎么样?”
方黎客气地说:“挺好的。”
反正他也没听过几首歌。
丁浩洋顿时觉得方黎这人真有眼光:“你会不会弹吉他?会弹它能唱好多歌。”说着,他把身上的吉他摘下来,从床上跳下来拿给方黎:“你试试,”
方黎叫他吓了一跳,心说这人也太自来熟了。
“我不会...”
“不会我教你啊!吉他是最好学的了,真的,我乐队里那哥们儿就学了一个暑假,就能跟着我们接活了。”
吉他被丁浩洋塞进方黎怀里,面对这个大家伙,方黎有些不知所措,丁浩洋摁着琴弦,教他:“手指,摁在这儿,这儿,对,这样摆...”
方黎被赶鸭子上架,怀里揣着他不认识的乐器,在丁浩洋的指挥下,还真拨弄出了几个不成调的音符。
方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它响了。”
“哈哈,好玩吧!”丁浩洋笑了,一般人看见他玩这些都说他是不务正业的街混子,少见还挺感兴趣的,他从琴盒里翻出好几张乐谱,挑了一个最简单的,摆在桌上:“我给你弹这个,你听听...”
丁浩洋摁住琴弦,弹了一个旋律简单的前奏,他给方黎看乐谱和他的指法,方黎看了看,过会儿又摇摇头,他根本看不懂琴谱,更别提他的演示。
“这个是三和弦,这个是大三和弦...”
丁浩洋弹了两遍,见方黎不吭声,才反应过来方黎一个从没接触过吉他的人,怎么可能听得懂自己在讲什么呢,自己有点热情过头了。
“哈哈,记不住正常,没接触过得从五线谱开始学,上手了就容易了。那个,我收拾收拾东西就走了啊,就是最近估计得老来,我在外头和我们乐队一块租了个房子,要搬过去。”
“夜校你不继续上了?”方黎问。
“不上了不上了,原来这个名额就是服装厂给我姐的,我姐要结婚,我妈怕浪费才让我来,我也没看过账本,再说,我姐结婚我家里还等着用钱,不能让人家看扁了不是。”
方黎礼貌地笑了笑,觉得丁浩洋这个人除了有点自来熟之外,其他的倒还行。
丁浩洋其实最近真挺发愁的,他现在借宿在他乐队朋友那儿,他们在天桥底下扯着嗓子唱了几个月,天天叫城管撵的跟狗似的,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去夜总会唱歌的活儿,谈好了价钱,结果人家老板知道在前头唱歌的是个男的,死活不要了,谁去夜总会是来看男的?
可找女同学吧,一听是要去夜总会,没人愿意的,再说夜总会那么乱,丁浩洋也怕把人家好女孩给祸搅了,可眼前见倒手的工作没了,把丁浩洋愁坏了,昨晚才和哥们儿们喝了那么多酒,借酒消愁。
丁浩洋叹了口气,继续打包床褥铺盖,方黎见他一时半会还要收拾,刚想把怀里的吉他放回去,可摸了一下,心里一动,手指轻轻地像丁浩洋刚才教他的那样放在了琴弦上,试着拨动起来。
从前念高中时他最喜欢的就是音乐课,只是乡下老师不懂乐理,只翻来覆去的教唱那几首歌就下课了,听说这学期会派下来一个城里的音乐老师,可惜他没等到,家里就出事了。
方黎尝试拨弄琴弦,他不懂乐谱,不懂和弦,更不懂什么曲调,但刚才丁浩洋弹的时候,他能听出几个音调之间细微的差别,组合的不同,他试着去复原。
丁浩洋在上铺收拾着,不一会,他听到下头传来一个生涩的前奏,虽然有些音不准,但调调是对的,他往下一瞧,见方黎抱着吉他,在轻轻地哼。
“我操,刚才是你弹出来的?”
丁浩洋很惊讶,虽然他刚刚弹奏的前奏曲调简单,但很少有人没接触过吉他,就能把旋律三五不差的复刻出来的。
方黎也就好奇了一会,他还有书要看,他取下了吉他:“还挺有意思的,谢了啊。”
丁浩洋看着方黎又拿起了书,问:“你多大了啊?”
“十九。”
丁浩洋问他:“你喜欢吉他不?我看你还挺有乐感的,反正夜校白天也不上课,要不你白天来跟我们学学?我们是临时拼的乐队,大家都有事,有时候人老不全,你要是来了,我们一起接活一块分账。”
“弹这个还能赚钱?”
方黎诧异的问,在他眼里,这些都是闲来无事才玩的东西。
“能啊,不过我们现在赚的都是小钱,要是能唱出个名堂来,那赚的就多多了,你瞧瞧人家大歌星,哪个不是成千上万的歌迷簇拥,住豪宅开豪车?”
丁浩洋说起来语气充满了羡慕,方黎很难去想象,他是小地方来的,对赚钱的认识还停留在要么在矿上做事,要么进厂,要么就是读夜校当个小会计这样中规中矩的路子。
什么当歌星,赚大钱,对他来说就像天边的星星一样遥远虚幻,不切实际。
“谢了,我现在没时间。”方黎晃一下手里的会计书:“你是厂里的名额,我是自己交的学费,以后要是不做会计,我的钱就白交了。”
丁浩洋也是一时兴起才问的,教一个人肯定没有找一个现成就会的方便,见他婉拒,也就没再说了。
他收拾好东西,对方黎说他的东西多,一次拿不完,估计要跑好几躺,他的宿舍钥匙丢了,让方黎给他留个门,别锁。
方黎说行。
方黎学得吃力,秦卫东那边也忙得很,自从上次见面后,秦卫东好长时间都不见人影,方黎给他打电话,常常说不了两句,他就有人喊。
转眼到了五一假期,冯晖过来了,要请方黎吃饭,现在只要冯晖有空,几乎每周都会过来看戚简。
如今徐建川越来越来信任秦卫东,也顾不上管冯晖了,把矿上的事情几乎全权交给了秦卫东去处理,他无意间买下的这个矿的收益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饭桌上他姐夫问起来,大抵是听到了什么,这本来只是个芝麻小矿,根本入不了他姐夫的眼,但这一问却让徐建川留了心眼。
他的矿是小矿不假,但他姐夫手里可有大矿,论赚钱的资源,他姐夫随便拔根毛拨给他都够他吃几辈子了。
冯晖不懂这些,他也不在乎,他这个大少爷当甩手掌柜当得舒服的很。
方黎见到冯晖,给秦卫东打电话,问他过来不来,秦卫东说他明天要跟着徐建川去趟沂城,来不了。
方黎问:“去沂城干什么?”
秦卫东:“沂城有个矿,听说他姐夫跟着省里去视察工作。”
方黎不满:“这关你什么事,他怎么最近什么事都喜欢带着你?”
方黎想起上次冯晖说的:“我听冯晖说,徐建川很喜欢你,准备再搞一个矿还让你来做,这样你是不是永远都得在矿底下待着了,你还跟他做不?”
秦卫东思索了一下,没说话,与其说徐建川喜欢他,信任他,都不如说徐建川喜欢“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