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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是个大好晴天,裴可期本想一觉睡到自然醒,没想到早上八点不到就被叶女士回来的大动静吵醒,窗帘唰地被拉开,阳光照得她一下睁不开眼睛。
“裴可期,现在都几点了,人家早就起来在学习了——”
叶女士的手掌隔着被子精准无误且毫不客气地拍在她的屁股上:“你还在这里睡觉!”
裴可期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混沌的大脑霍然清醒,反手捂住自己的屁股:“叶莘女士您太过分了!您的女儿我,已经初三了!怎么还能打屁股!”
叶女士不由分说把被子掀起来,觑她一眼:“初三怎么了?你就是高三,也还是我女儿,打一下少块肉了?起来,被子拿出去晒一下。”
暖和的被子一下被抽走,冷丝丝的凉风还是激得裴可期打了个哆嗦,她瑟缩了下身子,幽怨地盯着叶女士给她整理被子的动作。
“周末了,我还不能赖下床了吗?”
叶女士冷血无情道:“人家怎么不赖床?”
人家?
裴可期反应过来了,是指纪见秋。
纪见秋来了短短一周,只要叶女士在的一天,她耳边便充盈着“你能不能跟人见秋好好学学”这样的句式,这几日叶女士出差,纪见秋自觉承担了两人的晚饭,裴可期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纪见秋的到来对她而言也不是完全没好处——
然而,这会叶女士的话算是彻底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前几天对纪见秋的好感顿时掉到底,裴可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带着起床气:“他是他,我是我!”
怎么刚回来就一遍遍强调纪见秋的存在感。
谁才是她的孩子啊。
“说你两句还又不乐意了,”叶女士没放心上,把被子晒到窗外,“我给你带了椰蓉酥,你当早饭吃几个。”
是她之前和叶女士提过一嘴的椰蓉酥!
裴可期无意识皱得紧巴巴的眉眼松了松,眨眨眼,火速穿上外套下了床,踩着拖鞋往门口跑去。
刚下楼,就迎面碰上正倒好水要上楼的纪见秋。
这几天两个人相处还算融洽,纪见秋能明显感觉到裴可期正在接受他。冲她扬起一抹干净的笑,纪见秋主动打招呼:“姐姐醒啦,早呀。”
郁气瞬间涌上心头,裴可期冷着脸,故意没有搭理他,面无表情地穿过他身边,直直走向放着两盒椰蓉酥的餐桌,还没打开隐隐就能闻到椰香。
纪见秋一愣,笑容凝固在唇角。
淡而香甜的椰香穿过身边,回神时,他已经扯住了裴可期的衣角。
裴可期不耐回头,猝不及防看见对方茫然无措的目光,眼尾下垂,抿着唇,手指却紧紧抓着她的衣角,模样可怜,像是被丢弃的小狗。
“……”
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诧异。
她不敢说这几天就摸透了纪见秋,但就是无端觉得,纪见秋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毕竟他总是这样,不管她怎么给他脸色看,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全盘接下,心态好得不像话。
而不是像现在,扯着她的衣角,让她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谴责,心头的怒火也逐渐被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占据。
她知道自己是迁怒,所以心情会更复杂。
在纪见秋的视角里,两人昨晚还一块吃了晚饭,不说相处愉快,那也是和平的,结果第二天一醒来,对方突然就又变回了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裴可期思绪百转,纪见秋那头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声音里带了点犹豫,很委屈似得:“我做错了什么吗?”
裴可期沉默。
你没做错什么。只是你的出现就是原罪。我烦透了耳边不停的对比,那是你来之前我从未有过的经历。
这种话,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说得出口。
裴可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沉寂了几秒后,衣角的力度突然消失,只见纪见秋蓦地松开了手,垂下脑袋,声音低哑:“抱歉,让姐姐不高兴了。”
这似乎才是纪见秋的一贯作风。
他从来不吝啬自己的道歉,无论错是否在他。可就是这样,才显得她是无理取闹般,让她很憋屈。
裴可期脑子里的小人又开始打架了,张了张唇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来:“我……”
“你们俩傻站在那干什么?”叶女士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下了几个台阶,瞥见裴可期手里的椰蓉酥:“怎么还拿上去?坐着一块吃啊。”
“姐姐应该没睡醒吧,我没关系的。”
纪见秋已经看不出刚才的可怜模样,面色如常,冲叶莘笑笑:“周末好不容易能多睡一会。”
“就是。”
裴可期下意识接口,下一秒就接到叶女士的眼风,被迫噤了声。
叶女士声音凉凉的:“晚上不睡觉,早上起不来,我不在家就为所欲为了是吧。”
昨晚确实睡得迟,也不是因为学习,大概是做贼心虚,裴可期哼哼唧唧地道:“知道啦,我回房换身衣服。”
她刚迈开腿,很快又想起什么,突然径自把手里的椰蓉酥塞进纪见秋怀里,目光躲闪,忸怩了句:“……喏,你先拿着。”
走了两阶,小姑娘又回头,乌溜溜的杏眼直盯盯的:“不许偷吃!”
纪见秋怔愣地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椰蓉酥,还没来得及有别的动作,裴可期就踩着她的小熊拖鞋哒哒哒上了楼,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
裴可期换好衣服下楼时,叶女士和纪见秋已经坐在了餐桌上,正聊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