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清凉惬意,半掀起少年的帷纱,若有若无地擦过女孩的面颊,就同他说的话一般,又轻又柔,直暖到了人的心里。
月光为他的面容洒上了一层清辉,尤显得他眉目深邃,轮廓分明,抿起的两片薄唇淡淡的,乍一看好像没什么起伏。
沈青棠眨着透亮的杏眼,怔在原地没了动作,就这样直直地往着他,心跳扑通得飞快。
其实自她记事起,除了个别亲近的外,就没什么人给过她这般体己的忠告了。
她知道,他是真心待她好的。
所以,她也不想让他太过担心和失望。
“哎呀好嘛,”沈青棠笑着抬起双手,捧起了他别过去的脸,“我都跟你保证过了,你就别这么不开心了,笑一笑好不好?”
她用两根食指向上戳了戳他的腮帮,软着嗓音道,“你知不知道,你不笑的时候,样子看起来可凶了。”
似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魏珩忽然轻轻牵动了下唇角,拨开她那作乱的手,打趣着问:“你怕了?”
“我?”沈青棠微微睁大了双眼,像是遭人挑衅了的小孩,立即昂起小脑袋,忍笑着转过了头,“我才不会怕呢。”
她扎进夜色里,轻快地向前跑了两步,旋即又俏皮地转过身看向他,弯如明月的眸子里满是得意和恃宠而骄,“你凶的人又不是我呀。”
她笑得分外张扬,许是那活泼灵动的身影在月下太过晃眼,魏珩看着愣了片刻,不禁挑眉轻笑了一声。
这个活得像太阳一样的姑娘,怎么总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喜乐?
正迈着步子向前走着,忽然,沈青棠发觉怀里的银子有些沉甸,这才想起了还有一茬,忙道:“哎对了。”
她停下脚步,立即掏出了钱袋,有些紧张地转过身问,“你方才给我的这些银子都是哪来的呀?”她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太放心地笑了笑,“……不会是,抢来的吧?”
魏珩顿了顿,颇觉有些好笑,“谁家有这么多银子好抢?”
沈青棠一时无言:“……”
说的也是。
方才她在屋里大致瞧过了,这么多银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两,她一年省吃俭用,除去交的赋税,能攒下来的不过才只有十两左右,也不奇怪陈二娘一见到这么多数量,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这是昨日官兵抓错了人,官府特地送来的赔偿银。”魏珩淡淡开口,嗓音像极了月下静静流淌的幽泉。
“我只随身带了一部分,家中仍有一些,统共是八十两碎银。”他转头看向她,微弯的嘴角带着轻浅的笑意,“全都给你。”
沈青棠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整个人都惊得定在了原地,微张的粉唇翕翕合合,“八……八十两啊?全都给我?”
“嗯。”魏珩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反应倒平淡得出奇。
可沈青棠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心里缓冲了一下,还是有些不踏实地笑了笑,“这……这委实也太多了点儿,我得不吃不喝赚上八年呢,感觉像是一夜变成暴发户了。”
她小心揣着怀里的那捧银子,仿佛托住的是载满各种可能的美好未来,笑得怪有些不好意思的,却掩不住漫溢出来的幸福感。
魏珩侧过视线,静静打量了她的笑容许久,不知是想到什么,忽而笑了,“也不算多,你以后成亲也会用到的,先存着总不是什么坏事。”
“嗯?”沈青棠有些懵然地转头看着他,总感觉这话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仔细咀嚼了片刻后,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笑着纠正道,“不是我们么?”
见他好像没理解,她又重申了一遍,仿佛在笑他竟也难得傻了一回,“是我们成亲会用到,你怎么把自己给落掉了。”
魏珩静默了一会,云淡风轻地笑道,“哦,我们。”
“我、们。”沈青棠满含笑意地加重了这两个字,眼中一片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