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死门,又与山中山脉相连。
时寻细看,只见被汇聚过去的怨念进入其中后,都如泥牛入海,竟这样看过去已看不到怨气踪迹。
时寻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生门。
他从树上飘落,略一沉吟,索性再往另几门而去。
偏他将整个奇门阵走遍,起初还能再见纸人飘出,堪堪让他看清不同的门纸人身上裁出的纸嫁衣样式也有差异,那些纸人就带着古树消失。到最后几个阵门,他甚至都没能再遇到纸人了。
他最后去的,正是死门。
死门正中有个寸草不生的圆,其上土壤乍看是不适宜种植的黄土,再看仔细些,就觉有血在土层中流动。
圆的外围长有少许草,半死不活地现出枯黄。
时寻绕着圈走了走,终于踏入圈中。
一道柔媚入骨的声音陡然从他耳后侧传来。
“我说公子,你当真以为奴家好欺负不成?”
时寻回头,就见一席血红嫁衣的胡婧站在他身后,脸若寒冰。
“哪有?”时寻摊手一笑,“我也是为了你好。说起来你还记得你名字吧?”
胡婧被他问得愣住,旋即娇媚一笑。
“奴家怎会不记得?奴家名为胡婧。公子,你总不会来这里,只要问奴家名字吧?”她以袖掩唇,狐狸眼中流出的魅惑笑意更深,“奴家可要先与公子说清楚,无论奴家那负心汉多无情,奴家仍只会跟随他呢。他呀,也只能永生永世只属于奴家。”
“那你应当记得你前世为妖吧?”
“当然。”胡婧眼中渐露不耐,若非她已知时寻实力不俗,她要和时寻斗必须底牌尽出,她怎么都不会和时寻说这么多话。
她主持着阵法,刻意让时寻能自出自入,就盼时寻能早早离开,谁知道时寻掩饰了气息又回来。
她通过纸人发现这个胆敢在奇门阵乱走的“普通人”是时寻,所以在纸人依阵法现身后立刻让纸人离开。
她本想一直藏在暗处,但时寻找到她住的地方来,她实在不得不现身了。
“那你知道你尸体在哪么?”
时寻问的时候还在看脚下泥土。
“尸体?”胡婧怒笑道,“他们将奴家的尸体都一把火烧了,奴家还哪有什么尸体?”
时寻眉头一挑:“烧了?他们?是那些村民?”
白老爹可是说狐尸给了风如子处理!
“可不?要不是……”她呆了呆,充满怒意的眼中浮现少许迷茫,“要不是奴家还想着和奴家的负心郎一起,不要让他难做,奴家早就拿他们的命来祭奴家呢。”
她充满怨恨的话语轻柔得过分。
时寻静默瞧她半晌,又看看周围藏在枯黄草间的八张纸人,轻叹了声:“你其实都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对他们动手吧?”
胡婧的记忆与白老爹所说有出入。
他在看到这里被人布下阵中阵,而胡婧身上明显没有聚怨阵聚来的庞大怨气后,他就怀疑胡婧被风如子利用了。
从胡婧话中问出的偏差,不过是对他猜测的证明。
而白老爹是村中唯一会扎纸人的,胡婧尸体又没经白老爹处理,现跟随在胡婧身边和守着奇门阵的纸人,都应该和白老爹无关。
那最有可能的,当然是风如子。
胡婧气呼呼地瞪时寻:“谁说我不知道的?”
时寻哈哈一笑。
“算了,我不问你了。看你这鬼狐妖肯定不知道我想知道的事。”
他不等胡婧再和他说什么,径自扬长而去。
胡婧仍是那怒冲冲的神情,可在原处站久了,也看不到时寻了,她默默垂了眸,凝望着脚尖。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生前死后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今日被时寻这么一问,她才发现她有些事想不明白。
她对村民们充满怨恨,她觉得邢三郎杀了她,村民们一起将她的尸体架在火堆上烧,烧的时候她的灵魂飘在火上看村民们为杀死妖怪狂欢。她的尸体化成灰混入柴火灰,被村民们埋到了这里。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对村民们恨之入骨的她却没有想过杀死村民们,甚至每每想到就会听到心底传来的警告。
还有每夜都会和她一起去找邢三郎,帮她布置婚房的鬼怪纸人,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她竟然都不知道。
时寻回到村中,午时还未过。
白老爹在家门前坐着,频频望向进村的路。
他一出现在白老爹视线中,白老爹就匆匆上前问长问短。
路旁也有名男子坐着晒太阳,看到时寻后就盯着时寻看个不停。
时寻认出他就是昨夜被乐音吸引到的人之一。
那人看他久了,他就看回去。
那人便重哼一声,别过头恶劣地说:“不错不错,我们村现在终于要多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