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和他认识这么久,从没见他抽过烟。
他身上永远带着柔和的香气,干净温柔。
但刚才在高铁站,宋初就闻到了不可抑制的烟味。
车窗外北京城的灯火昭示着这座城的繁华,车内晦暗,借的是窗外千灯万盏的光。
少年眉眼疲倦,下巴生了短小的胡茬,头发似乎也没怎么打理,额前散了些碎发。他似乎瘦了很多,往常意气的少年此刻有些颓。
宋初没给唐识留面子:“没事喝什么酒?”
对比起唐识总是小心照顾着她的情绪,她似乎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良久,车里的两人都没再说话。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宋初重新出声:“唐识,带我去吃点东西吧,饿了。”
唐识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想吃什么?”
“麻辣小龙虾吧。”
唐识带着宋初到了一家店,宋初没在店里吃,让店员打包了。
她领着他在路边坐下,又跑去对面商场买了一大啤酒。
两人就坐在马路牙子上,宋初“刺啦”一声开了一罐啤酒递给他:“唐识,没有必要一直这么完美的,有情绪要发泄出来。”
唐识接过酒,五百毫升的酒一饮而尽。
少年手上青筋显而易见,下一秒手里的易拉罐被捏得变形。
宋初又给他开了一罐:“喝醉了我照顾你。”
唐识盯着她看,目光里像是带了一把火。
或许是少年目光里的探究意味太重,宋初有点不太敢直视。
女孩别过头,假装看着远方:“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以前你照顾我,礼尚往来嘛。”
唐识犹豫了一下接过酒。
脚边不知道堆了第几个空啤酒罐,唐识伸了伸腿,易拉罐被踢出去一段距离,发出声响。
也许是酒精上头,唐识话多了起来:“外婆走的突然,我甚至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从小我就生活在外婆身边,生命中很多重要时刻,我爸我妈都没来,但是外婆从来没有缺席过。”
“她生病了,所以元旦的时候坚持要从北京来南川,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不在了,她在用她的方式,制造和我的回忆。”
唐识说了几句,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可是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一点都没有……”
唐识大概是醉了,在这一瞬间决堤,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形象。
宋初一直觉得,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拥抱无论如何都是很有效的安慰方式。
她往唐识的方向挪了些,但终究没有勇气给出去。
唐识没有喝的不省人事,因为怕父母和朋友担心,所以一打啤酒没喝完就回去了。
宋初是十月三号走的。
她走的时候,送了唐识一幅画。
画上是唐识朋友圈里的照片,只不过被她美化处理了。
背景不再是荒芜的花园,而是万物向春的样子,枝头争绿,百花齐放。
头顶原本乌漆麻黑的天空,繁星满布。
宋初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星星,星星会永远陪伴、守护着最爱的人。
外婆是画里,最亮的那颗。
唐识没想到宋初还会画画,有些惊讶。
唐识和他一起上了高铁,因为是国庆长假,陈晋担心唐识,也跟着一起走了。
中途需要转一次车,宋初见快要到站,都准备着要跟唐识告别了,陈晋突然说了句:“你去临安这事跟阿姨说了没?”
宋初看向坐在旁边的唐识,满眼问号。
唐识回答了陈晋的问题:“说了。”
在宋初开口之前,唐识提前一步:“初初,下午韦天森她们也会到,想一想要带我们吃点什么。”
那一刻宋初福至心灵,突然想起韦天森说过,在这边要是受欺负了,他们会来给她撑腰。
宋初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明明脑子一热跑去北京,是为了陪着唐识的,现在好像他们之间的角色又完全颠倒了。
自从外婆去世,唐识就没合过眼,这会儿已经睡着了,一直到临安,唐识才醒来。
他们一群人在高铁站会面之后,打车去了临安附中。
本来只是想先看看宋初的新学校,没想到还冤家路窄碰上赵倩了。
邹梅和赵倩还真像宋初说的那样,见到她真就绕着走了。
唐识脑子稍微转一下就知道那女生是谁,眼神示意了一下韦天森,一群人把人围住。
唐识上前,宋初没真打算让唐识管这事,扯了扯唐识袖子:“走了。”
韦天森脾气比较急:“我们学委在南川一中都没人敢欺负,怎么到临安来就受委屈了?”
唐识虽然说话温声细语的,但气场比起韦天森要强得多:“这不是得问问某些地头蛇?”
赵倩看他们人多,没敢说话。
唐识不缓不慢地说:“放心,没打算对你们怎样,就是不太放心我朋友,特意从北京赶过来看看。”
唐识顿了下:“不过,要是再发生类似暴力群殴的事,我们好像也不太介意以暴制暴。”
在赵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群人已经走远了。
唐识大概是看出宋初的心理负担:“别想太多,对付这种人,你要做的就是让她知道你比她更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