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抽烟的服务生见了他，笑着招呼：“小陆又来了？”

陆恣锁好车，在手机上点了扣费确认，才慢吞吞地“嗯”了声。

服务生吸了口烟，随口说：“刚才有几位客人就是你们学校的，结账时用了学生证。好像叫邱桐，你认识不？”

陆恣进门的脚步一顿，“几个人？”

“四个吧，有一个不知道是Omega还是Beta，可好看了。”服务生半开玩笑道，“要不是还在上班，我就问他要微信了。”

陆恣不明显地皱了下眉：“走了？”

服务生好笑道：“都结账了不走干吗？”

就在这时，两人都听见了巷子里传来的脚步声，不约而同地转过头。

“卧槽！我说的就是他！”服务生激动地碰了碰陆恣胳膊，压着嗓子道。

陆恣则有些愣神，片刻后才翘了翘唇，“你先进去吧，他来找我的。”

服务生：“……”

时星微其实是追着小熊猫过来的。

路过便利店时，欧阳莱和邱桐都说口渴，要进去买水，王昭也跟着一块儿，只有他在外面等着。

没多会儿，他就感觉到有东西在扒拉他的腿，接着就看到了自家神出鬼没的宠物。

他不想在大街上做出一些古怪的举动引人注目，便当做没看见。小熊猫似乎不满他的冷淡，气愤地扑了他一下，而后一溜烟跑了。

时星微本来无意去追，反正又丢不了，但他忽然想到邱桐说陆恣在这里打工。而且那天在密室，小熊猫也跑了一次，是去找陆恣了。

他没怎么犹豫就跟了上去，果然就遇见了陆恣。

“你真在这里打工？”时星微眼神复杂。

陆恣看瞥了眼正往他腿上攀爬的小熊猫，“你好像知道我在这儿？”

时星微害怕被陆恣察觉到什么，含糊道：“我猜的，见它突然跑了就想是不是你在附近，你是固定在这里打工吗？”

“我没有固定打工的地方。”陆恣往中间站了站，挡住了门内的探寻的视线，“一般都是朋友介绍，或者接小时工。”

时星微见过陆恣送外卖、见过陆恣扮鬼，之前某次路过一家造型工作室，也看到陆恣在门口发传单，还有今天的烤肉店……

他忽然有点好奇：“你都做什么工作？”

陆恣：“什么都做。”

时星微肃然起敬：“那岂不是什么都会？”

“基本都是些体力活，没什么技术含量。”陆恣随手捞起了艰难爬至他大腿的小熊猫，本想摸一摸，又突然顿住了。

时星微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停顿，脸上露出些许不自在。

“需不需要试验一下？”陆恣蓦地提议，“它身上应该有几处比较敏感，万一我不小心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不要！”

陆恣耸了耸肩，“行，我只觉得它还挺喜欢粘我。”

这话虽然是事实，可时星微总觉得被内涵了一样，想反驳又有些此地无银，只能忍了又忍，差点儿忍出内伤。

半晌，他气闷道：“耳朵、下巴、腹部和尾巴。”

陆恣：“嗯？”

时星微：“敏感点！”

在校医室那晚他就试过了，挼遍了小熊猫的全身，虽然他自己来体会不到什么异样感，可依然能从小熊猫的反应推测出敏感点。

“好，知道了。”陆恣低下头，与小熊猫对视，“以后要矜持一点知道吗？”

话音刚落，小熊猫就向上拱了拱，一只前肢搭在陆恣肩上，另一只爪子捧住他侧脸，仰头舔了舔他的唇。

陆恣：“……”

时星微：“…………”

空气突然间安静了。

时星微面红耳赤，见陆恣拿拇指擦了擦嘴唇，他更是险些要晕倒。

虽然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他和小熊猫之间的关系两人都有默契，四舍五入岂不是……

“还我！”时星微一把抢回了小熊猫。

陆恣怀抱空了，一只手随意地插/入裤兜，“被舔的是我，我都不介意了，难道吻部和舌头也是——”

“当然不是！”

“那不就结了？”陆恣好整以暇道，“它明显有自己的意识，又不是随时都和你通感，我还不至于误会。你就当它只是普通的宠物，舔了舔我而已。”

理是这么个理，可时星微就是过不了心理一关，余光瞥见还在吐舌头的小熊猫，他更憋气了，粗声粗气道：“我室友还在等我，先走了。”

然而即将跑出巷口时，他又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回过了头。

陆恣依旧站在门口，光源勾勒出他一侧的轮廓，另一侧没入了阴影中。

时星微心念一动，等他反应过来，话已经问出了口，“你星期六有空吗？”

巷道内回荡着他的声音，时星微有些后悔，一是因为还未消退的尴尬，二是陆恣肯定要打工。

“有。”陆恣却说。

时星微怔了怔，立刻说：“那我待会儿转张电子票给你，我们一起去电影节！”

得到陆恣的答复后，时星微又挥了挥手，然后再不停留。

直到巷口的身影完全消失，陆恣才踏进了门。

他先去了更衣室，室内还有两三个摸鱼的员工，之前的服务生也在。

“这么快聊完了？”服务生挤眉弄眼地问，“找你做什么来了？”

陆恣拉开柜门，“去个电影节。”

“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推荐吗？”问话的少年刚来不久，他不认识陆恣，见陆恣看了过来，突然感觉压力好大，说话也结巴起来，“我、我喜欢的人也爱看电影，我想请她一起。”

“得了吧你！”那名服务生嘲笑道，“还约人看电影，你敢和她搭话吗？”

少年涨红了脸，又沮丧地低下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搭话。”

“搭话还不简单，小陆，给弟弟支一招。“

陆恣本来不想搭理，可对上少年期待又憧憬的目光，他忽然有些恍神。

片刻后，他说：“去他家附近的电影院应聘检票员。”

“不错，近水楼台。”服务生竖起拇指，“然后呢？”

然后……

记忆的长河泛起微波，倒映出多年前一副画面。

陆恣仿佛又回到了淮青一中附近那家电影院，他穿着不合身的制服，站在逼仄的检票台后，远远看见时星微和几个衣着鲜亮的男女站在一块儿，怀里捧着束黄玫瑰，众星拱月一般。

手里提着蛋糕盒的女生不知道说了什么，时星微蓦地笑了，很开心的样子。

他一直在看时星微，时星微一直在看别人。

“然后，撕坏他的电影票。”

“你再跟他说对不起，他就会和你说话。”

少年听得似懂非懂，茫然地问：“说什么？”

陆恣眸中兴起一丝变化，像是在笑，又像自嘲，“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