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会上待的时间不算短,二人回学舍正到用饭的时候,纪朝惦记着他家的厨子,两人干脆一同到院中的石桌旁,一边吃着一边说些事情。
纪朝的书童白苏与安生这几日熟络起来,见两位少爷相谈甚欢,心里也觉得正好。
白苏知外人看不上自家公子,纪朝也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可自己心里会难受,就像他能体会安生同他说起罗衣时的愤恨一样。
如此,看沈落愈发觉得幸运,总归碰上了一位好相处的,也不像公子平常认识的一些酒肉朋友。
饭毕,纪朝回自己书房头痛今日罚作的文章,而沈落看安生似有话要说,便与他进了房中。
“怎么,可有什么事?”沈落看他有些为难。
“少爷。”安生掏出怀中沈落让他典当的玉佩,面色发苦,“我想不清楚这玉佩究竟是假的,还是说那掌柜的看我不顺眼?”
沈落接过来,十分诧异,玉佩是假的?这该不能够!
“怎么说?”
安生竖起自己三根手指头,道:“今天下午我跑了三个地方,第一个铺子小出价也少,我寻思这不值当就换了个地方。”
“第二家看了我的玉佩,只咬口说这玉佩是假的,不收它,让我去别处,我没法子,就去了上京最大的典当铺子。”
“然后?”沈落追问,最大的典当铺子总能一鉴真假。
“别说了,少爷,这回更惨!”安生一甩手,“那掌柜非说我是偷的,解释说是为主人家变卖也不信!”
“这——”沈落沉吟,打量着手里的玉佩,有些犯难。
这是什么道理?竟然卖不出去?
难不成真是假的?沈落把玩两圈,又取下腰间自己的玉佩,比较一番,便觉自己的玉佩都比不上,玉质如此上乘不该是赝品。
他看了眼安生,安慰道:“无事,卖不掉就卖不掉,你幸苦了,先回房用饭休息。”
“是。”安生觉得自己这差事没办好,心里有点不踏实,最后那家铺子他还被人揪着问了好长一段话,还好自己长了心眼,绝口不提少爷,怕惹出什么麻烦。
见安生退下,沈落叹了口气。
罢了,他将玉佩丢回原先的木盒,这些闲事可有可无,随它去吧,来日看见了再想。
*
“阿姊,那孤与长颖就到这里了。”赵元琅与苏顷送赵言吾到舍门前。
“好。”赵言吾点头,知道他们有话要说,门中此时也有几位清秀的书童来迎。
见赵言吾入门,二人往回走。
“殿下,你果真只是为陪公主来的蕲溪?”苏顷曾是赵元琅的伴读,知他与公主同父同母,感情深厚,只是没料到原因竟如此简洁。
“孤阿姊的性子你也清楚,大宛只有这么一位嫡公主,父皇宠她再正常不过。”赵元琅揉了揉额角,想起来时留下的一堆折子,“也好,阿姊只是对书院好奇,父皇放心不下,我陪她来蕲溪观学,宫中一些事务也可顺带暂放。”
苏顷看他神情,眉头一皱:“殿下的症状还是未能缓解?”
“至少未曾恶化。”赵元琅点头,想到什么,他眼中阴翳去了些,“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
“有法子便好。”苏顷点头,知他有自己的考量。
二人走了一段,赵元琅提起:“长颖,你在蕲溪已久,望族与寒门之间可有转圜的余地?”
苏顷会意,知他有了些想法,沉思道:“如沈小公子所言,寒门尽管势微,可崛起也是不争的事实。”
“且依我愚见,寒门士子入朝堂不能算是坏事。”
二人停在赵元琅住处,苏顷道:“我不进去麻烦殿下了。”
“无事,孤与你再多走一段路。”赵元琅与他继续向乙舍方向走。
苏顷说自己的意见:“寒门若能凝聚,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只是当前要如何谋划,须得从长计议。”他知晓太子志向不小,当中风波直指世家,他也置身其中,只能点到即止。
赵元琅明白,道:“当中牵扯太多。”
而且,父皇厌他久矣,他眼神一暗:“孤也怕有心整治,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裳。”
苏顷懂他所忧,但这些不可多说,宽慰道:“殿下既已在蕲溪,不如先将这些放一放。”
二人到了乙舍外,苏顷眉梢间有了些意趣。
“殿下,纪朝的学舍就在附近。”虽然是个不成器的小子,可与他也是打小相识,既然到了此处便去看看他。
纪朝?
赵元琅眼神一动,道:“不了,天色渐晚,孤这便回去,长颖也早些休息。”
“也好。”苏顷还要回去细想一番,若是见了纪朝,必然少不了听他掰扯。
于是拱手道:“殿下,那我先回去了。”
赵元琅点头,对自己的隐瞒觉得有些奇怪。
我在担心什么?担心苏顷太有魅力,会得沈落的欢心?赵元琅觉得这想法真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