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末如萤火飘散落入花海,那些蕴养它们的枯骨也随之散成粉末。蔚蓝的天空下终于只剩一片一望无垠的鲜红,以及红色花海中沉睡的少年。
苏意愣了许久,才脱力似的摔倒在地。他的身体不住地发着颤,冷汗从额前渗出、滑落,头也一阵阵发疼,眉心的灵眼更是传来了不堪重负的痛楚。
相比之下,随之而来的眩晕感反倒显得友好了很多。
“嘶……”
稍微缓过神来之后,苏意发现脚踝上多了一圈密密的小血洞,估计是刚才被骨藤缠到脚时上面的骨刺扎的。
好在他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这一点疼痛也就不足为道了。
咦?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好凄凉?
苏意叹了口气,带着气也不知道找谁生的苦闷感,从地上摸索到自己方才掉落的百宝囊,从里面倒出十几瓶药,都是聚财说有备无患给他装进去的,治疗外伤内伤的都有。
他根据瓶子外贴着的字条指示找出一瓶外敷的药粉,给手上、脚上的伤洒上,用绷带包扎裹紧,过程中不断倒抽冷气,疼得眼泪汪汪。
正在这时,混在药瓶的一面巴掌大的铜镜突然亮了起来,吸引了苏意的注意。
他抓过镜子,发现这是聚财送给他的传讯仪,据说在任何地方都能使用——前提是要有传讯对象特有的传讯仪编号。
差不多等同于手机。
苏意眼睛一亮,手忙脚乱地把传讯仪翻到正面,戳了戳镜面上不断闪烁的金光。
光芒一闪,聚财笑眯眯的脸便出现于他眼前。
“二公子,别来无恙啊……嗯?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
意识到环境不对,又看见苏意身上刚包扎好的伤,聚财神色剧变,怒上眉梢:“谁干的?!”
苏意眼里本就含着痛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听到他的声音,眼睛一眨,便顿时潸然泪下。
聚财:“……”
二公子哭了。
他要炸了。
……
不只是聚财,苏凭易也快炸了。
“这位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被数千身着统一服饰的修行者——准确的说是太玄王朝专门培养的的修士——围得密不透风的天仙山,苏凭易满脸“劳资现在很生气,而且马上就要给你一发五雷轰顶”的表情,语气阴沉地询问挡在身前的人。
而这位一身制式铠甲,相貌英俊的青年冲他拱拱手,非常冷硬地回道:“属下奉王爷之命镇守天仙山秘境,在秘境开启之前不容许任何无关人士靠近,请苏先生见谅。”
太玄王朝皇族姬姓,共分一系主脉,十二旁支。主脉嫡系即皇室的皇子公主,而十二旁支在各自的封地称王,拱卫天子。
太玄修士乃是皇族亲卫,绝大多数成员都是从云下学宫的学员里择出,虽然年轻,却天赋惊人,实力不俗,自然人人心里都有股傲气,面对苏凭易这样的前辈也能不卑不亢。
放在平时,苏凭易不会跟他们这些小辈计较,但今天不同。他的小儿子还在天仙山秘境里生死未卜,他没心情与任何人过多废话。
于是他沉了脸,冷冷道:“我从来不知道天仙山成了哪位王爷圈的地,也不知道天仙山秘境已经从云下学宫转至哪一位王爷手里。”
闻言,青年的脸色更加冷冽,继续强硬地道:“抱歉,我等只是听命行事,请苏先生不要为难。”
“让开。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苏凭易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天上乌云压顶,犹如天幕低垂,乍起的雷电中剑意如火,致使整片天地都随之沸腾。
“苏先生难道想忤逆……”
青年抬头凶悍地瞪向苏凭易,正要报出自家主子名号,就见铺天盖地的无形剑光仿佛骤雨突至,轰然坠落。
死亡的煞气在逼近,锋锐无匹的剑意切开了他,以及在场每一位修士头上佩戴的护身法器玉冠,眨眼就要刺穿他们的灵台,斩灭他们的生命与魂魄。
青年霎时被扼住喉咙,惊骇欲绝,目眦欲裂,终于想起自己是在跟什么人对话——
那是苏凭易,是十五年前的人族大军领袖,是进入生死道硬撼天道还能全身而退的狠人,是当今九鼎大陆的第一剑修!
悔之晚矣!
“苏先生,请手下留情。”
千钧一发之际,天仙山半腰处传来不疾不徐的温润声线,话音未落,一袭红衣的姬且道翩然转身,以他为中心,身前的空间泛起水波般的纹路,温吞而坚韧地挡住了苏凭易的剑意。
只是挡住,而非挡下。
他的红蓝异色眼瞳古井无波,虽然挡得艰难,汗水滑过眉眼,淡然的神情却丝毫未变。
苏凭易冷冰冰地注视他:“任何人欲阻我在此等待救援我儿的时机,都等同于与我为敌。”
“我非是要阻止苏先生,恰恰相反,我亦为救小师弟而来。”
姬且道翻起右掌,掌心托起一团包裹着一对青铜钥匙的金光:“我有开启天仙山秘境之法,但个中缘由不便详谈。另外,今日时机未至,请苏先生耐心等待。”
苏凭易长眉一凛,正要再开口,却见苏衷架着云急急奔向自己,脸上既有欣喜也有担忧:
“父亲!聚财说他联系上小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