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年来厮杀于妖魔两界，很少有不受伤的时候。她寻常的样子都很少有人敢靠近，当浑身浴血时，多少人对她是避之不及？更莫说像是眼前这小哑巴这样主动靠近，居然还这么不知死活地给她喂丹药。

若不是因为那张脸，现在眼前这人可能早就被她打飞了出去。

看着面前的小结巴手舞足蹈比划的样子，姬檀在看见小结巴最后一句比划的时，终于开口，“我看得懂。”

她是被小哑巴烦死了，想一句话直接阻断跟前的人手舞足蹈吵闹她眼睛。

可好像有些……事与愿违。

这话一出，棠满那双失落的大眼睛顿时一亮，她眨眨眼，像是在向对方确认，然后就要伸手再跟姬檀比划——

“你怎么受伤的？”

“我给你把把脉行吗？我会的！”

“你认识我师父吗？或者我们宗门里别的人，你怎么进来的？不如我带你去前山？”

姬檀觉得她有点傻，又闭上了眼睛，不想理她。

又傻又蠢，灵力底下，跟那人没半点相似。

棠满不知道姬檀是烦自己才闭眼，她以为对方又要疗伤，还自省了了一番刚才她是不是打断了对方入定，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疯狂比划了一阵没得到回应是一件多让人生气的事，她一步三回头，最终是乖乖回了自己的小木屋。

火灵花才开了不到一半，棠满无所事事，她就端着脸看姬檀。

后者是真好看，那细长的眉尾还有一枚小小的痣，那下颔线条优美流畅，收得干净利落，是标准的美人脸。只不过美人睁开眼睛的时候，从那双略显狭长的凤眼中透出的冷光有些骇人，让人不敢多看。

可能是看得太入神，当棠满的视线落在姬檀身下那一滩血迹上时，压根没有意识到对方这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随后一道刚才听过的微哑的清冷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又看我？”

棠满意识到自己偷看再一次被正主抓包，顿时一张脸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先前还能用丹药做借口，那现在……

棠满急中生智，立马比划着：“寒潭外凉，等会儿太阳就要落山了，会更冷的，不然道友你进来吧。”

这瞬间，她差点忘了自己明明是有点害怕外面那人的。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棠满纠结地把腰间的荷包流苏差点拔秃。

姬檀不是没感觉到在木屋里的小姑娘的情绪，那双漂亮的眼睛不会说谎，分明害怕她，还要强作镇定。她低头随意看了一眼自己的模样，微微拧眉。她现在的情况看起来的确不怎么好，今日跟奎牛一战，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皮，看起来怪吓人，小哑巴被她的模样吓到不足为奇。

只不过此刻姬檀在听见棠满的理由时，眼里难得带上几分玩味。

棠满一对上她的眼睛，忽然有点脸热。

她抓了抓自己通红的耳朵，低着头不说话了。

太，太丢人了！

修仙者又有几个畏寒呢？除了像是她这样的小废物。

“不过有一瓦遮雨，一墙挡风，总比在外面好吧？”棠满咬唇，补充比划，不想让之前的借口看起来那么傻乎乎的。

姬檀的确是不需要御寒，她也不想接受棠满的好意，但拒绝的话刚要出口，抬头看见那小姑娘可怜巴巴站在门口的样子，姬檀眉头一蹙。

当棠满在听见姬檀的脚步声传来时，抬头时眼睛倏然亮了起来。刚才那些丢人的羞窘，立马抛到脑后，她兴冲冲迎上去，小手搀上姬檀的手臂，扶着后者朝木屋走去。

姬檀冷不丁被她拉住，身形骤然一僵。

这样的接触，千百年了，几乎从未有过。

被人关怀，也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