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喧闹在初降的暮色中渐沉淀下来,乌丫站在楼顶眺望着远处的簸箕湾,眸中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阶段的惆怅。
这学期期末考试乌丫全年级倒数第一,她并非为此惆怅,这学期她拉下很多课,倒数第一在她意料之中。她情绪低落是因为余晴。
余晴这回排名全年级第三。年级第三的好成绩于乌丫而言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但对一直稳居年级第一的余晴来说却无异于灭顶之灾。
从下午拿到成绩单知晓排名后余晴一路憋着泪水,进屋就扑倒在床哭了个天昏地暗。
吃晚饭时,乌丫把饭菜端到余晴面前,刚开口劝了一句,余晴就将饭菜扫落在地,顶着一张泪脸歇斯底里地冲她大喊一通。
余晴说自己没有乌丫的厚脸皮,全年级垫底还照样吃喝,并把此次失利归咎到乌丫头上。指责她为罪魁祸首,说是因为每晚帮她辅导功课影响到自己学习。
不过一次考试而已,乌丫无法理解余晴的愤怒与难过,也不明白她哪来那么多的泪水,可以哭个不停。因为在乌丫想来,除了失去亲人和没钱吃饭之外,世上再没什么值得伤心流泪的事。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上来的是余生。前回乌丫半夜出走的第二天傍晚,余生带乌丫来楼顶看过夜空。那晚他告诉乌丫,每当他心情不好他都会上来看看夜空。因为置身广袤的夜空下他会觉得自己变得分外渺小。
人变得渺小了,连带着心里那点烦心事也细如微尘,不再那么重要,心情便由此好转。
他上到楼顶,见乌丫果然在此,微微一笑,他朝乌丫走来。在她边上站定后,他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簸箕湾一角老宅子的屋檐,以及横七纵八的电缆线。他转目看回乌丫,脱口问道:“想家了?”
乌丫扬眸,视线没有落点的没入四合的暮色中,半晌幽幽叹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我上来前你婶婶来过电话,她让我爸把你的户口迁到我们家,我妈同意了。等迁过来后我们家就是你的家。”
“干爸他……”乌丫转过脸,“他不会同意的。”
“我爸没反对。他说迁过来也好,我们一家迟早要调回市里去。要是等调动时再给你迁户口反而麻烦,不如早迁。”
“那干爸会给我改姓吗?”
“应该会吧。你不愿改姓?”
乌丫垂下双眸,继而又扭头望向簸箕湾,“我不知道。”她语意低沉,内心一片迷茫。无论许姓或余姓,这都不是她原本的姓。一个连自己本姓都不知道的人,还在乎被冠上什么姓呢?
“如果改叫余愿,那咱们三个的名字连起来就是‘生愿晴’。生怨情?情怨生?怨情生?不好不好,怎么念都不好。”
生怨情,情怨生,怨情生……乌丫无意识的在心里默念着这三字,尔后嘴角扯出一点苦笑,她昂起下巴看向余生,“当年要不是情愿生,你和干爸干妈现在就住在市里,你们一家也不会认识我和我爸。不认识,现在也不会添我这么个累赘。”
“你不是累赘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