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树……”她喃喃地道。
根本不需要多作思考,这个词汇已经浮现在了她的脑中。
这就是真正的、完整的神树,即使它已经死去多年、干枯腐朽,其中残存的恶意都令她窒息。
到了这一步,一切都已经明了了。
辉夜为了平定战乱而吞噬了神树的果实,得到力量的同时,也被种下了最深的诅咒,终有一日,被恶念吞噬本心,堕为恶鬼。
但是,羽衣与羽村兄弟两个,乃是由于人们对女神的感激祝福才得以出生的,因此也便幸运地没有被神树的恶念沾染。
于是辉夜将延续和平的希望放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用尽最后一点意志将心中的大爱与对和平的渴望传承给了他们,并在蛛丝马迹之中留下打败自己这个「恶鬼」的提示。
“真是太了不起了啊,辉夜姬殿下……”曲萦的声音低得仿佛是在呜咽,“竟然在这样可怕的恶意之中,还能坚持着实现和平的心愿,以自己的本心支撑了那么长久的时间,在明知道直灵已经无法与新生的曲灵对抗的时刻,还要挣扎着,留下把自己送入地狱也要恢复这世间安宁的线索。”
可惜我无缘亲见曾经的卯之女神,可怜为此世燃尽生命与灵魂的辉夜姬,身后却只能留下恶鬼的污名,身心皆为十尾所污秽,生无安宁,死无安息。
但这都不是最令人悲哀的。
最悲哀的是,延续了辉夜的意志、始终敬爱着最初的她的羽衣,在亲手将母亲封印之后,为了她因何堕落迷惘痛苦了半生,而在他的希望终于被曲萦证实了的现在,他却已经不在人世了。
既然羽衣殿已经不在,那么至少,该叫羽村殿知晓。
一念闪过,曲萦直接将目光落向了自己刚刚上来的净水。
净水是时空穿梭的媒介,通过一些特殊手段施为,便可以通过两处泉眼直接跨越天上地下万里之遥。
如果是现在的我的话,应该也可以做到了吧……
好在她虽然才为了辉夜而大感悲凉,但却并未失去理智,仍记得娑萝还在净水的另一端等待自己,决不能将她抛下,这才没有不管不顾地将泉眼连接的彼端直接转至羽村驻守的月上。
神树虽死,残存的恶念却远远不到散尽的时候,曲萦对这等气息可谓反感至极,既然答案已经找到,一时的激动也已经平息,便不打算再留,直接潜下泉眼,原路返了回去。
娑萝果然还在泉眼旁边守着,一见她回来,虽然面色不显,但手上忙不迭将她向上拉的动作却是将内心的焦虑尽数展露出来了。
“先生……”她似乎是措辞了一下,才继续道,“此去,是否找到了答案呢?”
曲萦闻言微微一叹,却也不欲瞒她。
她虽然尽力用平淡的字句语调来描述了辉夜的遭遇,但娑萝虽然年纪尚小,心智成熟却远超常人,哪里会听不出来曲萦所悲哀的一切?即使她亦是从未见过辉夜,竟也觉得仿佛有锥心之痛。
“我欲去月上一行,将此间因果告知羽村殿。”曲萦在娑萝稍微平复了心情之后又告诉她。
“是。”娑萝闻言一怔,接着向曲萦行了一个拜礼,“如果可以的话,请先生务必带我一起前去——娑萝自出生以来,尚未拜见过叔祖,身为晚辈,实在是失职。”
“那是自然。”曲萦将自己的手掌浸入泉眼之中,闭上了眼睛,“正好,就借用一下辉夜姬留下的这处净水吧。”
净水为媒,为吾引路,朝北海,暮苍梧,一镜转天地。
水面泛起了圆形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