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乎是能够与羽衣当年前来托孤时相比的浓重死气了。

而回想起羽衣当年的托付，她又忍不住为了自己未能践诺而心生愧怍之意了。

但是这样的结局原本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责怪到曲萦头上的，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她远离故地的时候，而当初因陀罗在远行之前，分明也是已经解开了心结，一心一意地追寻着自己的道路的，谁又能预料会忽然就转变成这样的情形了呢？

甚至连当初因陀罗为什么会发疯一样地想要毁掉忍宗，也是至今都没有人能够弄清楚的。

——当阿修罗一边狼狈地抵挡着他疯狂的攻击，一边试图问出缘由的时候，因陀罗却只是用一种无法言表的悲哀眼神望着他，而后面无表情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不会明白的。』

“让我看看你的脉象吧。”终究是无法像面对羽衣时一样漠视对方已经濒临死境的事实——又或者是因为当初确实对十尾带来的衰竭无能为力，曲萦在阿修罗说话之前便直截了当地道。

“……好吧。”阿修罗明显地怔愣了一下，随后苦笑着伸出了手。

在接触到他的腕脉的那一瞬间，曲萦就意识到，这个人已经几乎没救了——即使是自己，也只有赌上性命去动用血晶的本源灵力才有那么一线希望了。

她下意识地迟疑了一刻，然后才回想起来，自己这个时候，其实已经不再背负着一族、而是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这份力量了。

“不要那么做。”阿修罗赫然说道。

“！”曲萦吃了一惊，几乎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里所想的说出来了，而后便意识到其实并没有，“……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必设法救我——不要反驳，这都明明白白写在你的脸上了。”阿修罗不赞同地看着她，“我知道你能办到，却也知道那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你不必这样舍生忘死地设法救我——我也没有一定要活下去的理由。”

“你是忍宗的首领。”曲萦收回搭在他腕脉上的那只手，平静地叙述事实，“我当初不敢为了我紫苏姐姐赌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便是为了我是一族之首。”

“所以你现在便觉得自己没有牵挂了吗？”阿修罗苦笑，“那么我也是一样——忍宗已有伊路，毋须我忧心。”

“而我愧对父兄，眼下唯一希望的，便是能够早日得到他们的原谅。”

“……好罢。”曲萦抿了抿嘴，直视着他的眼睛，“既然这是你的希望，那么我也只有遵从，但如若……如若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还有无法割舍的牵绊，那么就来找我吧，我会一直等待你前来。”

“那是自然。”阿修罗苍白一笑。

然而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个约定大约是不会被践行的。

寂静延续了一会儿，曲萦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说是转移话题也不尽然，这也确实是她所关心的事。

“既然因陀罗……那么辉漪，还有元名呢？”

“你可知道，他们母子的下落？”

“我不知道。”说起这一节，阿修罗的脸色又是一黯，“不过我想，在我作出那样的决定之后，他们也一定会全力躲避着我的。”

“即使是这样，我也会让人尽力去寻找他们的……假如元名憎恨我，那么在我死去之后，这悲伤的连锁大概也就可以终结了。”

“娑萝大概是不会原谅我了……所以，我只有拜托你代替忍宗照料她、指引她，直到她长大成人为止。”

“……你可真是放心我啊。”

“娑萝，是我的学生。从今往后，应当不会再有什么，让我忘掉这一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