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念不能改变仇无忘的杀意，但是她可以压制无极之噬。

仇无忘看着对面的少女，她对于自己满溢的恶意似乎全无所觉，只是要叫他看一看这世间美好的物事。

仇无忘长睫颤动，微微偏开。

她是太过灿烂的东西，会将看惯了黑暗与血污的眼睛灼伤。

仇无忘松手，掠过她颈上的淡淡红痕，冷漠转身，不禁在心底轻嗤，她刚才为什么不是怀着杀他的心思。

如果她是那样的心思，他会杀了她，所有的恶孽连同他这个人都会一起死。

她不想杀他。

仇无忘冷笑一声。

可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她。

无极之噬被压制下来，仇无忘没有失手杀掉白念念，白念念舒了口气，神魂上灼痛的感觉也渐渐平息。

仇无忘来到头骨前，伸手去拿灵源。

巨大的冲击力波开，白念念感觉它们从自己的身边荡过，前方传来淡淡的青竹气息。

以白念念的实力肯定无法承受这股冲击，所以为她挡下这些的，只有仇无忘。

白念念摘下月华练问道：“怎么了？”

白衣少年衣袍染血，施施然收回手中折扇，“有结界。”

扇尾的银蝶流苏坠慢悠悠荡下，在他的小扇上不显女气，反倒添了几分不羁的风雅。

白念念攥紧了手中的月华练，心情闷闷的，她本以为在交换礼物的时候，她和仇无忘至少已经是盟友，可他的杀心竟然从来没有动摇过。

她怎么能把仇无忘当做一个正常人来对待呢？

他本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神，要不是因为生死契她早就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大恶人！

白念念哼了一声，在小本本上狠狠记了仇无忘一笔。

仇无忘身上猩红光芒暴涨，漆黑小扇轻摇，法光瞬间携万钧之势撞向结界。

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透明漩涡，空间中似乎有一股无形波动，转眼，那万钧之势被结界悉数弹了回来！

白念念腰身被仇无忘一扣，他揽着她避过这一击。

有魂契在的一日，仇无忘就不会让她死在他之外的地方。

仇无忘盯着眼前的结界，再次试了好几次，他动用的力量已经让白念念感觉到神魂被反噬的痛了，可无一例外，所有的力量都被弹了回来。

那个结界就像一面镜子。

仇无忘收了动作，白念念终于喘了口气。

“你还真是疯子啊，你自己也会受伤的。”白念念不满地抬眸瞧他，眼里疼得氤氲了两汪水色。

仇无忘要做什么，她向来是挡不住的，也就只能事后吐槽两句。

仇无忘冷漠面色不改，看着结界一言不发。

白念念忽然想起，他都是疯子了，又怎么会在乎受不受伤。连性命都可以成为他的赌注。

她收回思绪，双手试探地去摸索结界的边界。

仇无忘刚想阻拦她，眸光一颤。

原来结界的地方，竟然就这么被白念念轻而易举地穿过去了。

白念念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抬头和仇无忘的目光对上。

她穿过结界，仰头看着悬在空中的灵源，“我不会隔空取物啊，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那枚灵源就像受到吸引一般悠悠向她飘过来，落到了她双手之中，纯净的炽焰在她手中跳动。

零散的画面从灵源中涌向白念念。

残阳如血，荒郊野外的灌木下，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狼群有一声没一声的嚎叫。

“阿云听话，等你吃完这个小糖兔子，爹就来接你。”

三四岁的小孩儿眼睛像紫葡萄一样，乖巧地抱着手里的糖，懵懵懂懂点头。

那个背影一转身就迫不及待地拽起身边的妇人远去，妇人时不时回头看了两眼，似有不忍，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

“别再耽误了，这怪胎迟早会害死咱们全家。”

画面一转，石阶上，青松郁郁，冥冥之中有梵音传来。

孩童已经是六七岁，身量高了些，脑袋光秃秃的，小小年纪，英气的眉宇间已经比同龄的孩子要沉郁。

“住持怎么会留你这样的杂种在这？”另一个比他高了一头的孩子猛地把他推倒在地，更多的孩子一拥而上，对他拳打脚踢。

“没有爹娘的野种！”

“怪胎！”

画面再转。

火。

满眼都是熊熊燃烧的火海，梁上横柱猛地砸下来。

地上的血迹蜿蜒如蛇，汇在一处——

“把灵源交出来！”

画面被打断，白念念猛然抬头，她睁大了眼睛，心神猛地一震——画面中稚嫩却沉郁的眉眼与眼前的人相合。

那个孩童就是仇无忘。

白衣少年转身，一扇千波起，猩红法光迅速和迎面而来的赭黄色身影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