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江特助的福,他现在签字速度直线上升,甚至经常借着看文件之名独自坐在办公室摸鱼。前两天他还迷上了主机游戏,面对江特助难得略带谴责的慈爱目光,小张总理直气壮说嘉盛未来要向游戏行业进军。
江特助只当他年纪小想玩游戏,竟然还贴心地给他另配了一台高配置电脑玩游戏!
但现在,他只想约程嵇雪下午一起打会儿游戏以逃避上班。
可惜程嵇雪面带为难:“张总,下午我要练功的。”
“练功?”
“是的,今天下午还约了琴师,不好爽约。”
正常人听见这话,估计会立刻体贴道别各回各家。然而张朝鹤眼前一亮——他还没见过京剧演员练功什么样呢!
程嵇雪一看他眼睛发亮,暗暗勾起了唇角,果然见张朝鹤欲盖弥彰地咳了咳,有点底气不足:“嗯……那你介意有人旁观你练功吗?”
“会很吵,张总……”程嵇雪欲言又止。
张朝鹤更笃定了要去的想法——他就不怕吵!吵点好啊,吵点热闹!
和在办公室坐大牢一比外面什么都好玩!
他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人拿捏住了,还特意犹豫了一下才勉为其难地应承下来。
半小时后,出租车司机载着两位一路风驰电掣停在了人民广场门口。
这个时间段虽然不如晚上饭点之后那么热闹,但退休的大爷大妈们战斗力依旧不容小觑,广场里锣鼓喧天音响齐鸣,他和程嵇雪两个年轻男人走在一片姹紫嫣红里显得格格不入。
张朝鹤看着周围的环境,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他本以为程嵇雪最差也是在寂静无人的训练室练功,最好还会有种历史尘封感——这才符合大众对京剧演员的一贯认知!
他努力维持着高冷表情低声问道:“所以你就在这儿练功?”
“是呀,家里隔音太差了,我起得早怕打扰邻居。”程嵇雪语气中没有丝毫怨怼,反而依旧温柔平和:“以前剧团没有解散的时候,我会在剧团里的练功室练,现在我只能偶尔去公司的排练室偷偷练功。”
“张总您可不要举报我呀。”
或许是受唱派影响,程嵇雪平常讲话的音色也是清亮而富有磁性的,此刻他仿佛开玩笑一样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难处,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落在张朝鹤耳中:不愧是美强惨男主!美人落难却依旧能泰然处之,积极与命运抗争!
如此有钱的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工作加倍赚钱!
程嵇雪虽然顺驯地垂着眼,但脊背却依旧挺直像是坚韧生长的松柏。
张朝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程嵇雪的生日就在一个月后,他已经想好要送什么礼物了。
*
程嵇雪说约了琴师真就约了琴师,张朝鹤跟着程嵇雪走近一个独栋小凉亭。
这大概是整个广场乐团的中心舞台点——小凉亭像模像样的,中间放着套石桌石凳,四面还有一圈漆红的木围栏可以坐人,离老远就听到热热闹闹的一把好弦子声和鼓声。
张朝鹤正好奇他们怎么把鼓搬来的广场,却见是个年轻的男孩面前铺着一张黑色的……电子鼓???
他怀疑是自己眼昏了,那卷简易电子鼓发出的确实是非常京剧式的锣鼓点声!不过张朝鹤本身对乐器就不太敏感,他只能说声音很像但不能确定。
然而绕到近处他才看清,那卷电子鼓上标注的乐器确实很国粹——大小堂鼓、铙钹、大小锣……
现在是个穿粉汗衫的大姐正在唱戏,她长得并不漂亮,皮肤是一种由劳作带来的健康麦色,手指也很粗糙,但捏起戏里的手势却半点不丑,反而有种蓬勃自然的生机感。
真正的艺术从来不是高高在上,它根植于宽广包容的土地,让每一个人都能摘到喜爱的那枝花。
程嵇雪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从亭子后面绕进去,没打扰到正乐在其中的其他人,操琴的是位鬓发斑白的老人,就是张朝鹤一个外行也听得出这弦拉的好,而那个年轻男孩就坐在他身边闷头认真敲着电子鼓。
张朝鹤竟然看乐了,他拽了拽程嵇雪:“这什么?京剧DJ?”
程嵇雪莞尔一笑:“你可别让曲叔听见这个,他本来就觉得那东西没味道。”
“哎呦小程到啦!”穿粉汗衫的大姐一抬眼看见亭子外无声无息站着的程嵇雪和张朝鹤,她大大方方地撂下手热情打招呼:“你咋不叫我一声?”
程嵇雪摆摆手,没来得及说什么,大姐已经连珠炮似的堵住了他的话:“这位是一起来的?”
程嵇雪点点头:“老板。”
然而与此同时,张朝鹤已经答道:“朋友。”
空气都沉默了,张朝鹤甩了个眼刀子过去,俩人又同时道:
“朋友。”
“老板。”
……张朝鹤单方面宣布他生日礼物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