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权力的滋味,太过诱人。”
“我可以在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维持初心。”
“可十万年,百万年,亿万年,乃至永恒呢?”
“们心自问,我的心灵真实的回答,并非是,也并非否。”
“而是,不知道。”
“神的生命,太过漫长,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并没有人真正理解永恒,而我理解的永恒的一个特征就是,但凡可能发生的事,在无限的时间下,就一定会发生。”
“我并不想成为之前的天帝。”
“但,之前的天帝,一开始也没想成为我杀死的那个她啊。”
蓝碧宁心灵震动。
很久后,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一如既往的清醒。”
“可这没办法解决么?”
方泽摇了摇头。
“对于权力,哪怕我自己就是掌权者,我也保持质疑,并且认为并不乐观。”
“当初的天庭,第一代的天神,就是为了对抗天生神灵而建立的,而后来,他们取代的,正是天生神灵的位置,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我如今就算重新清理天庭沉疴,哪怕我带去的天洲武者和我是一样的心思,可是时间过去,他们心态也会变化。”
“就算他们能维持初心,后面呢?”
“第一代人,知道今日天洲人的痛苦,或许还会保持克制,而他们的后代,成了第二代的天神,从父辈的言传身教之中,还会了解一些,可第三代就会弱化,而四五代后,今天我做的事都成了传说,今日进入天庭的天洲武者后人,生来就高高在上,谁又会真的关心天洲这边普通的生灵呢?”
“念此种种,我并不乐观。”
“正因为如此,我将蓝瑛和方易留在天洲界,就是想我的孩子还是先做个人,而不在一开始,就成了天庭那等高高在上惯了的天神。”
“而就算我想让天洲寰宇,或者说天庭更好,可如果妄动,怕是会步入上一位天帝的后尘,成为下一条恶龙。”
蓝碧宁想了很久。
最后,只是一声叹息。
她问道:“真的毫无办法么?这真的就是一个无解之局?”
方泽道:“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蓝碧宁眼睛一亮,问道:“什么路?”
方泽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为什么上任天帝要湮灭中古之前的历史?”
蓝碧宁摇头道:“我不知道。”
方泽道:“是因为历史之中,蕴藏着真理之道。”
“真正有天份,才智高绝之士,或是有毅力下大愿决心之人,如果了悟真理,有可能与大道直接共鸣相连,在没有合道的前提下,一步登天,领悟大道之力,从而威胁到上任天帝。”
“天帝有所畏惧,哪怕明知道这可能极其渺茫,她也选择去湮灭历史真相,只留下似是而非对她有利的记载。”
“这是一柄剑,不是有形的剑,而是一种精神,一条道路,是真理之剑,大道之剑。”
“上任天帝,即便最权势滔天的时候,也无法对抗大道。”
“说一句你可能不懂的话,大道无情,却最是公平,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权势滔天,甚至像是一手遮天,但在大道真理面前,却像是一个笑话。”
“权势之局,自身是无解的,惟有以大道真理之剑破之。”
方泽说道这里,目光之中忽然如火炬。
方泽道:“天庭也好,朝廷也好,一直想让管辖下的人放下手中的剑。”
“普通百姓倒是罢了,让放下剑,就放下了。”
“但是有一种人,是绝不肯放下手中剑的。”
“那就是剑客。”
“因为他是剑客,所以知道手中剑的威力,知道剑的好,所以绝不肯放。”
“我做的事,就是将这柄大道之剑,真理之剑,留在世间。”
“我已经开始在解封那些被湮灭的历史。”
“同时,我下了一道自己都无法违背的敕令。”
“敕令下,通往智慧和知识的大门永远敞开,真理之路无人再可封闭。”
“若世间再次纷乱,或者我也堕落成了恶龙,就让下一位应劫之人,持着这大道真理之剑,来斩我好了。”
蓝碧宁闻言,盯着方泽的眼睛看了很久。
“你是否知道,其实你说出这句话,已经代表了你的自信。”
“至少,你比之前的天帝,自信得多。”
方泽笑了笑。
“剑,我留下了,可想用它,不那么容易。”
“这是一条僻径,是一道窄门,哪怕它对所有人敞开,可最终踏上这条路,走到尽头的,也仅有少数人。”
“一直保持清醒,会比别人获得多得多的痛苦,可一旦走到正确的路的尽头,得到也是人格的无上圆满的无尽快乐,和那柄在这条路尽头上的真理之剑。”
“我的剑,只留给配得上挥舞它的人。”
方泽说道。
蓝碧宁看了方泽很长时间。
她心中在想,是否有资格挥舞这柄剑。
“我还以为你会将它留给方易。”她说道。
方泽笑了笑,道:“自己走出来的,才叫路,我传给他,他也挥不动的。”
说完,方泽看向远方暮日。
夕阳余晖格外的美丽。
话,方泽也说到了尽头。
临别前,方泽对蓝碧宁平静的道:
“天神是人,我是天帝,名为神,其实本质还是人。
所以我想,我还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
“剑与路,我都留下了,走不走是你自己的事。”
“然而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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