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求长生!”
道人又问:“为何求长生?”
是因为别人都求,我不求显的不合群吗?
安平无言。
“求长生,便是我执,是为魔道。在老道看来,那些修士哪怕动辄移山填海,也不过都是一群入了魔的凡夫俗子而已,哪里有半分仙气?”
这话实在与主流思想不同,安平下意识地便反驳了一句:“哪有如此不堪?”
道人似乎想起来一些往事:“世界虽大可毕竟有限,你多一分,就有人要少一分,你享乐一分,便有人要凄苦一分,妖魔多一分,人族便要一分,所以人与妖、仙与魔,从来势不两立。”
“你修的仙,便如同吃喝别人的血肉,长生之后呢?贪图享乐,纵情声色,生杀予夺?与其说修仙修的是长生,不如说修的是欲望!修的是永恒的占有欲、权力欲、控制欲!”
“所以,修仙就是原罪,长生更是罪上加罪!”
道人虽然言语癫狂,倒也能自圆其说。
安平虽不完全认同,到底也听了几分进去,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种仙侠世界的底层逻辑。
道人语气一转,说道:“我这一生千年有余,前半段求长生,后半段求自赎!好容易即将功成,却遇到了你这个孽障!”
安平突然想起来一个流传已久的故事,不禁心神一震:
千年以前有个惊才绝艳的秀姓修士,名叫秀种,前五百年成就金仙境界,后五百年散尽修为,把仙缘归还天地,与这道人的言语何其相似。
此等大好巨秀之人,天下哪有第二个?
“您可是秀种上仙?”
“前尘往事,老道记不得了!”道人又把话题拉回来,看着手里的四方神印说道:“老道收了虎精神印,便是把最后的善缘归还天地,互不相欠,本已功德圆满,你又为何让老道再欠一份情!”
看着他脸上“你做个人吧”的表情,安平登时无语。
“罢了罢了,老道便以此物抵你救命之恩,此后与这天地再无任何瓜葛!”
道人又伸手一招,掌心凭空出现一块黑玉,上面刻着一个“甲”字。
“是福是祸,看你造化!”
安平接过黑玉,正要问问什么情况,那老道却又盘腿坐好,姿势与刚才无异,但这次却没了气息。
又过片刻,肉身化成屡屡清光,羽化了!
安平恭恭敬敬地鞠了躬,走出暗道,天色已近黄昏。
再回头看时,只见泥像之下是厚实的基座,哪里还有暗道?
当真诡异!
安平把花斑虎翻过来,从腹部划开一道口子,小心翼翼地剥了虎皮,带着老妪祖孙向山外走去。
此番进山,得了二十两银子、一个避水珠和一块黑玉牌,修为更是连破两个小境界,算是不小的收获。
刚刚出山,便看到仙岩村上空妖气弥漫,如同鬼蜮,不时传来凄厉的喊叫。
村外已经列了三十个乡勇,个个披坚执锐,神情严肃。
最前面七人身穿灰白道士服,乃是县里的斩妖士。
一伙人逡巡不前,不敢进去。
安平大叫一声,便向村里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