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姜令窈迅速坐起身,一边让行云替她更衣,一边自己束发。
沈素凝面沉如水,她低声道:“大人,御用监又有命案。”
姜令窈束发的手微顿,她皱眉道:“死者是谁?”
“死者是陈双喜。”
“什么?”姜令窈吃惊,“陈双喜不是被锦衣卫看守?他如何从单间出来?”
沈素凝等在姜令窈身边,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却很快。
“此事尚未可知,但今夜戌时,锦衣卫校尉路过停放佛塔的前院,听到有水滴声,过去一看,便看到陈双喜……”
沈素凝语气微顿:“死在了佛塔里。”
姜令窈心中有诸多问题,但话到嘴边,却问:“你可有去现场?”
沈素凝摇头,道:“并未,姚大人去时只匆匆交代属下几句,属下便来接大人。现场具体何样,属下也不知。”
姜令窈叹了口气,她穿鞋起身,又穿回了她的鸦青公服。
她戴好官帽,问沈素凝:“书房可有动静?”
沈素凝今日来得急,并未关注书房,闻言略一深思:“并未有声响。”
姜令窈这才道:“好了,走吧。”
沈素凝依旧如前次那般,带着她先上房顶再去寻马,待一路行至御用监前两个巷口,姜令窈远远就听到一队整齐脚步声。
她猛地勒紧缰绳,同沈素凝安静停在了原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速度很快,目的明确,显然是向御用监奔来。
此刻虽是深夜,巷中无光,但天上银盘高悬,还是可让人依稀看到前方景物。
顺着巷子拐角缝隙往前看去,姜令窈能勉强看到一队大红身影。
她低声道:“锦衣卫到了。”
沈素凝低低道:“姚大人让我告诉大人,此番是锦衣卫先看到的案发现场,因此锦衣卫要先查,即便大人到了,也要略等一等。”
姜令窈蹙起眉头,却并未生气,末了只道:“我知道了。”
她又等了片刻,直到这一什锦衣卫全部进入御用监,才道:“我们去侧门。”
锦衣卫应当也听到了她们这边的马蹄声,但此事案件要紧,并未分神过来巡查。
御用监一共有四门,因佛塔在正门前院停放,因此姜令窈同沈素凝便选了东侧门,七拐八拐行至侧门前。
此处依旧有四名锦衣卫校尉把手,经过几日审案,锦衣卫校尉已不会阻拦姜令窈,还客气见礼:“乔大人,沈衙差。”
姜令窈也点头还礼,把马儿交给锦衣卫后,便快步进入御用监。
今夜的御用监很安静,姜令窈自知姚沅肯定在前院同锦衣卫周旋,她略一沉思,便领着沈素凝一路往后厢行去。
今夜的御用监,比荣金贵死时那日要多了一倍锦衣卫,一个大活人,在锦衣卫监守之下消失,并死在不远处的另一处庭院,这让锦衣卫实在颜面无光。
荣金贵的案子还未正式结案呈交圣上,便又再发一案,若姜令窈是那位新镇抚使,只怕这会儿已经气得吐血了。
姜令窈一路快步行去,行走在幽幽暗暗,树影婆娑的小路上,只觉得夜深露重,阴寒可怖。
越往前走,越能听到前方人声,应是锦衣卫在搜查后相厢。
绕过一片竹林,姜令窈脚步猛然停住。
就在前方不远处,后厢之前,灯火之间,一道高大的身影负手而立。
他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冷酷:“人都在锦衣卫手中,还能看丢,要你们何用?”
他如此说着,缓缓转过身来,在一片灯火辉煌中,姜令窈透过竹影,终于看到了这位锦衣卫堂官的面容。
他身材高大,面容如刀刻斧凿,在一张清隽至极的年轻容颜上,是一双透着火光的幽深桃花眸。
而此刻,那双平日里总是氤氲着笑意的桃花眸,却满含冰刃,他不怒自威,声音同往日有几分迥然。
“今夜轮值看守后厢的校尉,回去自去领罚,每人十鞭,以儆效尤。”
他如此说着,忽然偏过头,那双深邃的桃花眸便向竹林深处看来。
幽寒、冰冷、震慑人心。
姜令窈心如鼓擂,她紧紧攥着手,不让自己挪动分毫。
寂静深夜里,她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嘭咚、嘭咚。
即便夜色再深,借着院中无数灯火,她也看清了这位大人的脸。
他是段南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