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狐不自觉攥紧了扇柄,冷汗濡湿了后背的衣衫,他却恍若未觉,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在回响。
——他一直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黄狐惶惶地看向妖王,试图从妖王笑容中找到几分嘲弄,但却只看到了温和的笑意。
“有自信是件好事,但自负过了头就不好了。”
妖王直起上身,留下黄狐一个妖慢慢思考,而这黄狐这一呆,就呆了大半天。
门外传来打斗的声音,这次黄狐心里却再也没有半分得意。
他摩挲着扇柄,缓缓展开了扇子,生涩地举起扇子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
从此,大妖黄狐从不离手的扇子成了他的标志之一。
每当他计划做什么事情即将成功时,他都会变回原型,让沉甸甸的扇子压在头顶,那重量会清晰的告诉他: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妖聪明。
半妖听完后眼神复杂:“妖王……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在人类那边,妖王早就被传成是个要日啖孩童三百个、天天虐杀人类取乐的大魔头,说出来能止孩童啼哭完全不夸张,也正因为有妖王的存在,所以许多凡人才能忍受大宗大族对他们的压迫,生怕大宗大族不庇护他们后被妖族抓走。
“那些事也只有他们做的出来,妖王可没空理会凡人。”黄狐嗤笑,妖王痛恨大宗大族的人,对凡人却不一直保持沉默。
黄狐将这些年他看过的事情随口挑了几件说出来。
压榨凡人都是家常便饭了,那最典型的临仙宗来说,他们表面仙风道骨,背地里腌臜事却多得很,前年还被爆出有长老用人命炼丹,只因为死的是凡人,这事就被常慈压了下来,那长老除了被训了两句什么事都没有。
到底曾经当过人,半妖听后心像被块大石头压着似的堵得慌,他忍不住发问:“这些事情,难道就没有人管一管吗?比如、比如……”
半妖比如了半天,才发现唯一能有本事处理这件事的人是那传闻中的剑仙顾漓。
可是剑仙也出自临仙宗,他真的能做到弃宗门不顾秉公处理吗?
半妖沉默了。
和他一起沉默的还有铜镜前的云卿。
人命炼丹、活人祭阵、残杀幼童……这些光是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在这个世界真实的发生了,人性中的恶连妖族都自愧不如。
舌尖似乎还残存了几分甜味,顾漓会是那种捂耳装聋的人吗?
镜中的黄狐却开了口:“剑仙、也就是顾漓,应当是不知道的。”
“您很相信他吗?”半妖惊讶。
“我不相信他,但妖王却好像并没有很讨厌他。”黄狐摇摇头。
黄狐的逻辑很简单,妖王讨厌的肯定不是好人,但往日提起顾漓时妖王却并没有表现太多的厌恶,甚至有时候像在说一个关系淡漠的朋友。
妖王最讨厌的就是虐杀,不管是人还是妖,得罪了他的都被一击致命的杀死,所以如果顾漓真的包庇临仙宗,那妖王提起他肯定会露出几分不喜,绝不可能是哪个态度。
所以黄狐倾向于顾漓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事,但就算顾漓不知道,只要他在临仙宗一天,那他就是临仙宗为虎作伥的依靠。
云卿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也不可能出口让顾漓离开宗门,最多就在他面前提一下这些事,他怎么做,将决定后面云卿用什么态度对待他。
说完这件事后黄狐不再开口,半妖也顺势安静下来,云卿见再也探查不出别的事情,就让团子收回道具。
团子把镜子收回了自己小空间里,虽然道具不能二次使用,但壳子也能留着做个纪念。
云卿觉得这六十积分花的一点也不亏,不但搞明白了黄狐的态度,还听见了别的事情,这样他就可以安心去找妖王了。
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身体上的疲惫就涌了上来,这么短时间里接连和黄狐、顾漓对战,云卿本就脆弱的身体现在更是屡屡发出抗议的声音。
夜深露重,一阵风吹过让云卿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他揉了揉眼睛,也不打算修炼了,在团子担忧下回了房间。
身体一沾床铺,云卿就觉得头晕脑胀得厉害,几个呼吸后就沉沉睡去了。
等顾漓逛了一圈院子发现找不到人后,终于在推开第四扇门时看到了沉睡中的云卿。
顾漓发现云卿的脸不正常的发红,不由担忧的喊了声:“云卿?”
云卿没有回应,他皱着眉,似乎睡的很不安稳。
顾漓伸手拍了拍云卿,却被他额头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