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隋州意义不明地哼笑一声,他点燃含在唇瓣间的那根烟,随后把打火机丢到罗纳德打开的抽屉里。
“你有这个心就好。”
大哥模糊的声音从烟雾里透了出来,“正好……我有件事要你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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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隋州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隐隐的烟味,文郁一闻就闻出来了。
“你抽烟了?”
他皱着鼻子问。
江隋州步伐一顿,下意识地闻了闻袖口,可惜什么都没闻到。
“……我在外面吹了一会儿才进来的。”
他纳闷地道。
相处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文郁不喜欢烟味。只是前几天都忍着,今天烟瘾犯了,就多抽了两根。
“是我有些敏感——”
文郁正坐在板凳上挑拣生菜种子,话还没说完,烟味慢慢飘到跟前,他一闻到就忍不住打起了喷嚏,没几下脸和鼻头都红了。
江隋州知道是因为自己,连忙往后退了退。
文郁赶紧戴上口罩,又开了净化器,静音风扇轻轻地卷席着清新的空气,听不到一点转动的声音。
“不是你的问题。”
等做完这些,他转身解释,“是我对烟味过敏。”
不是讨厌烟味,而是对烟丝烧焦的味道过敏。哪怕闻到一点点他都会打喷嚏,多了就会头痛、呕吐,严重的时候还会惊厥,呼吸暂停,危害到生命。
就比如现在,他已经开始有些头痛了。
江隋州也没想到这么严重,赶紧把带着烟味的外套脱下来,扔到空间站外面去。他又打开了窗户,外面风刮得很大,这样也能让空气流通得更快一些。
“抱歉,我不会再不抽了。”
他表情有些歉疚,文郁不擅长地安慰道,“没事,等风吹散了就好了。”
他顺带按下手环的安全锁设置,要是自己晕过去,心率监测到不寻常,那五百伏的电压打下去,估计这人就要变成一摊焦炭了。
其实这只是一件小事,只要他不是整个人腌在吸烟房里,就不会产生严重的后果。但江隋州很慎重,即使他说了没关系也不敢靠近,怕身上残存的烟味又漫过来。
文郁想了想,道:“你和罗纳德之前认识吗?”
他实在是不会找话题,只能说一些工作上的事。
江隋州摇了摇头。
“没有,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表情很自然,甚至还有一些微微的疑惑。文郁面无表情地观察了一会儿,觉得不像是在说谎。
今天下午回来之后,他仔细想了想事情的来龙去脉,罗纳德虽然油头滑脑的,但也有些见识和手段,能被他眼熟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情感上,他和江隋州相处了这么久,对方一直尽心尽力地给予他帮助,也从来没有流露出恶意,他不愿意相信罗纳德这个骗子;但理智又让他忍不住怀疑。
文郁想起江隋州刚来的时候是坐着逃生舱落下来的,还在他身上搜到一把分子枪,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趁手的武器。
要猜测的话,还不如说是军官,或者是雇佣兵。
对了,雇佣兵。
他记得江隋州说过他也是个黑户,说不定还是犯了不少事的雇佣兵,谋财牟利的亡命之徒。
“怎么了?发什么呆?”
文郁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就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是在什么家庭里长大的。”
文郁慢慢地说,“感觉你好像无所不能。”
江隋州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
在此之前,他们对彼此的情况都避讳莫深,不约而同地遵守着同一道准则:我不过问你,你也别过问我。
这还是文郁第一次越界。
“没什么可说的,就普普通通地读书,上学。”
他回答道,“听起来很无聊,但也就是这样。”
“你的家人呢?都没有听你提起过他们。”
江隋州沉默了片刻,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去。
文郁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他没有像小说和电视剧里的那样,察觉到伙伴低落拒绝的情绪就体贴地让开。他甚至能清醒地认知到,自己确实是在摸老虎的屁股。
江隋州很不高兴。
但那又如何呢?
两方僵持了半晌,最后还是江隋州妥协了,他微微撇过头,冷冷淡淡地道:“我的父亲因为做错一些事情还在监狱里服役,至于我的母亲……”
“她已经过世很久了。”
文郁不善言辞,也不太能理解感情,但他仍然能读懂江隋州这句话里复杂的情绪。
不是爱,但也不是恨,更不是爱恨交织。
他沉默了片刻,挤出一句自己觉得能算是安慰的话。
“没关系,我爸妈在我九岁的时候就死了。”
他说这句话时很平淡,江隋州望过来的时候,他还耸了耸肩,“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快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