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记得昨日的事情,总想将银钱换个法子地还给赵堰。
想了足足半日,宋檀看见赵堰搭在木架上的一套衣裳,才决定帮他将这衣裳缝一缝。
恰前日他的这一件灰色的衣裳袖口处破了个洞子,还没来得缝一缝,她就给他缝好了。
隐约记得半月前,她曾见过一次赵堰坐在灯下,笨拙而又认真地缝补衣裳的样子。
那时赵堰眯眼穿着手里的针线,很是自然地与她讲,衣裳嘛,缝缝补补能再穿就好了,哪儿能像她那般讲究,非得要什么什么料子的才行,还得要有什么什么样的花,是真想穿得跟个花儿一样?
那时宋檀看着自己新修剪的指甲,心中只觉无趣,真真是无趣,若是衣裳都不能穿自己喜欢的,还有什么意思。
等到赵堰一走,宋檀还跑去看过赵堰缝补的杰作,歪歪扭扭的还不如没缝过,和他缝补时笨拙的样子可以说很是相衬的了。
今日,宋檀替赵堰缝补好衣裳袖口后,另外在上面绣了一只鹏。
鹏?应该和他平日的样子也很是相衬吧。
宋檀绣完后,又觉别扭,怎么想怎么不对头,万一他看着了多想觉得是她赶着上前的怎么办,那她以后还要不要面子的。
宋檀慌里慌外地将绣好的衣裳塞到赵堰的柜子里,但愿他这几日想不起来才好,等到想起这件衣裳了,早就不记得这件衣裳曾破了个洞了。
才不是什么她要赶着给人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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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越是不想来什么,偏要来什么。
第二日还未到,赵堰竟记起这件衣裳,想着自己找出来缝一缝的,结果一翻找出来,那个洞竟然自己好了,还多了一只小鸟呢。
“你给我绣的?”赵堰跑去问宋檀,丝毫不遮掩,满脸的期待。
果然,有个体贴的媳妇儿就是不一样!他终于给见着好处了。
宋檀恰时坐于窗边读书,听见赵堰的这一句话,手里的册子都差抖落在地,低头勉强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赵堰见状,又是那副自己什么都懂的模样,安慰人地道:“不就是给我缝补了件衣裳吗?这有啥娇羞的?”
听闻“娇羞”二字,宋檀脸色涨红,再也坐不住,“你哪儿看出来的?我不过就是随手帮你缝了一下而已,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自己看看你之前缝的那些,能看下去吗?”
赵堰撇撇嘴,本来就是特意给他缝补的,怎么就说不出口了,真是心口不一!
“不过,媳妇儿,你为什么给我绣一只小鸟在上面。”赵堰扣了扣上面的“小鸟”。
“这是鹏,鹏!你哪儿看出是小鸟的?”宋檀一把合上翻开的书册,比划给赵堰看。
“行行行,知道了。”赵堰的嘴角止不住扬起,恼羞成怒,这一定是恼羞成怒。
小鹏就小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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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檀主动给他缝了衣衫的这件事情,算是在赵堰的这边铁板上钉钉了。
是以,赵堰去到江水巷时,特意穿了这件衣裳,甚干起活儿来都觉更有劲儿。
晌午时刻,正值休憩。
周浦和来寻赵堰有事。
赵堰故意露出袖口一角,宛如趾高气扬,“看见没?”
“什么?”周浦和没精打采问。
“我媳妇儿给我缝的,还有大鹏呢。”赵堰又道,谁叫眼前这个姓周的上回说他来着,还说什么当心人要跟着比他好的小白脸跑路。
笑话!
周浦和心中正烦躁,宣姿昨日与他因为孩子的事情又吵了架,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呗,日子不照样美滋?他能有什么办法。
周浦和看也不看赵堰一眼地不屑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不就是个缝了个衣裳吗?这有啥的,宣姿还亲手给我做过衣裳呢!”
赵堰瞬间的好心情没了个大半,周浦和这嘴,他迟早有一天要让他闭了。
周浦和语气一转,问:“不过说真的,你与宋檀现在怎么样了?我问你一件事情,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小孩儿?”
赵堰一噎,但为撑面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种事情哪儿能说什么时候生就生的?你与宣姿两年了,不也没有小孩儿吗?”
真是杀人诛心,周浦和指着赵堰道:“好啊你,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说话毒的?”
赵堰擦擦手,眼皮不掀。
“你说,你觉得你会和宋檀和离吗?”过了半晌,周浦和忽地冒出一句话,他想起自己与宣姿的事情,随口问赵堰。
本是一句无心的话,于赵堰这儿却是激起了惊天骇浪,跟个刺一样地在心中扎了根。
说实话,自他与宋檀成亲的第二日,宋檀对他说过要和离的话后,他从未往这方面深想过。
今日恍然被人提醒一句,他是怎么都想不通了。
傍晚,赵堰早早地收了摊,回到家看见宋檀的那一刻,一路上曾试想过的万千场景和话语,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他张了张口,千言万语汇成心中,竟只得一句没过脑子的话,“宋檀,你要跟我去卖猪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