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明收回目光:“江娴让月见到大理寺买通人,把孙嬷嬷毒哑,刚好碰上雷侍郎之子雷呈出事,大理寺把她请去大理寺问话了。”
“雷呈死了?”
江逾明点头。
“孙嬷嬷呢?”
“孙嬷嬷没事,那人打算下手的时候,让路重抓住了,路重是大理寺右少卿。”
这人姜辞还是知道的,是奉京有名的纨绔,比虞婉弟弟还要顽劣些,但人也是真有本事,破案了得,功夫了得,样貌也出挑,长得比姑娘还白。
姜辞点头又问:“江娴被请去大理寺问话,这岂不是说她做的事都被萧世子知道了?”
江逾明蹙了眉:“被知道?”
“她喜欢萧世子。”说完,姜辞才觉得自己脑子是糊涂了,竟和江逾明说这种女儿家的私房话。
江逾明倒是不觉得有异,接过话头:“是知道了,过两日诗会,萧世子怕是要和素卿谈一谈。”
他说的是江素卿,看的却是她。
姜辞垂下目光用膳,避开了江逾明的试探,仿佛他在说的不过是一件寻常事,而不是儿女情长。
姜辞挑挑拣拣,晚膳用得少,只用了一碗汤,几块鸭肉。
用完膳后,姜辞又说要去芝兰院,和江素卿挑诗会的衣裳,匆匆告辞。
她一走,屋里顿时静了下来,江逾明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夜色悄悄地暗了,姜辞泡完脚后,进了里室,江逾明已经在那看书许久了。
到底三日没见,乍然看到江逾明坐在榻边,还是有些不适应。
姜辞到榻上睡好,江逾明放了书,问她:“要睡了吗?”
“嗯。”
江逾明吹了灯。
姜辞仰面躺了一会儿,不舒服,翻了个身,背对江逾明。
这一夜深了许久,蛙鸣换了好几次,姜辞却一直醒着,心跳声很吵很快,烦得人无眠,好似心口糊了一团线,勾缠连绕,她想分开,却越理越乱。
她自认不是喜欢纠缠的人,当初离京也确确实实动了退婚的念头,可多年的心意终究是放不下,绣了十几个荷包,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要送。
芍药之语结情又是别离,她以为的离京,再无归期,一朵芍药也不算逾矩。
可到荆州那日,是奉京快马加鞭退还的定亲信物。
一送一还,山河千里,定情不过如此,所以荆州三年,她时常想起他。
回奉京前,姜辞想过他会变心,流言蜚语她不是没听到,她也做好了江逾明退亲的准备,可依旧没有,聘礼送到府里,结结实实把她吓到了。
当时的她只觉得情深意重不过如此。
她什么都没问,嫁进了侯府,红妆十里,江逾明一次没有负她。
为报此情,姜辞事事上心,尽善尽美,不想看他为琐事皱眉,也生怕自己让他有一点的不满意,他公务繁重,她操持家里,往日里相敬如宾。
姜辞累吗?她是累的,但她一直以为他们能这么走下去。
姜辞的娘亲过世得早,她对感情没什么概念,所有的喜欢都是茶楼梨园里话本子给的,喜欢便在一起,不喜欢便分离,他们磊落又干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一直觉得就该如此。
可如今自己亲历了一回,才明白什么叫戏子无情。
磊落和干脆的背后是会痛的,没人告诉她。
江逾明喜欢的是旁人,他们应当分开,姜辞自以为做得很好,她抽刀断水,却发现水更流……
姜辞慢慢缩了起来,指尖用力得发白,腹中隐隐作痛,冷汗涔涔地出,到最后,疼得青筋若隐若现。她忍了半晌,到底是忍不住,鬓发在枕上轻蹭,却奇异地觉得痛快,只是若这痛能早点来便好了,痛得早些,说不定就能分不清到底是痛还是悸动。
这晚,江逾明没由来地睡不踏实,浅眠间隐隐感觉到身侧几次缓慢的翻动,他感觉到身上的被子在跑,又等了一次翻动:“怎么了?”
姜辞没应他。
他知道姜辞还醒着。
衬着月色,江逾明看到姜辞的背影一耸一耸,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伸手把人搂过来,谁知姜辞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后背尽是濡湿的汗。
“不舒服?”江逾明皱了眉,起身要叫大夫。
姜辞在那阵痛中,抓住了江逾明的手,发顶往他胸口上蹭,难耐又虚弱。
“不要……”
喘息里,江逾明看清了她惨白的脸色:“是哪里痛?”
姜辞没说,一直抓着江逾明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