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千手柱间大惊失色,“你难道不是我们的人吗?你出去闯祸了当然是我给你兜着啊!”
“你在偷换概念,”对面愣了一下,居然没有被绕进去,指责道,“还模糊主体。”
“又没关系。”被指责的千手柱间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别看我很好说话,但实际上,整个千手都听我的——我觉得是就是。”
“……你是什么暴君吗?”
“哇,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欸,”千手柱间脸皮厚地不行,还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说不准还真是?”
“……”对面又不吭声了。
不过这一次,千手柱间没有了之前的紧张,他甚至还能问:“你现在不生气了吗?”
“还有一点,”对面再次强调,“这次和你真的没有关系。”
“这样啊……”千手柱间权当没听到后半句话,思索了一下,突然说道,“那我可以过去了吗?”
“……不行。”
“好的,那我不动,”千手柱间立刻换了个说法,“你可以过来吗?由你来决定我们之间的距离——接下来的话,我觉得有必要看着你的眼睛说。”
什么话?
我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
千手柱间刚刚的话误打误撞地让我的情绪稳定了不少,这是一件很让我意外的事情,毕竟我自己的脾气我自己知道,一般情况下还能拿亲近的人撒撒气……虽然用老爹的话描述是撒娇,可一旦真生气了就喜欢一个人闷着,往往老爹都哄不好只能靠我自己缓过来……当然很可能和老爹永远没有找到我生气的点也有关系。
所以,这个人究竟是怎么精准的从我一堆的雷区中间,找到几个无伤大雅,但居然能起效果的点的?
直觉系?
没想明白,但听起来,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很重要。
……很重要啊。
千手柱间耐心地等了一会,听到了脚步声轻轻摩擦枯枝草叶的声音。
窸窸窣窣地,像是什么警惕的小动物,渐渐地,一个人从一团的树影钻到了另一团的树影下,最后在距离他五步的距离站定,保持了一个不需要特别仰头就能沟通的距离,问道:
“什么事?”
“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距离要短。”千手柱间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笑意柔和了脸上的锋芒,他低声道:“没什么大事,只是突然想起来这句话好像一直没说过,希望你不要嫌弃它来得迟了。”
“?”
“我是想说——桃桃,你别怕。”
——你别怕。
我霍地后退了一步,看向千手柱间的方向,距离不远,我能清楚地看入他的眼底。
没有逼迫,没有追问,没有探究,仿佛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安抚。
但,有可能吗?
我自认为,身上有意无意露出的破绽已经够多了。
“你看,我就说要靠近了看着你的眼睛才能说。”千手柱间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听到他更加放缓了,放轻了声音的话:“虽然我觉得我这么说也没什么立场,不过我看你一直没有休息过,不说手受伤,光是生病就已经好几次了,偶尔也注意一下自己怎么样?听你之前的说法,你应该是生活在一个,很好,很好的家吧?”
我谨慎地,再度后退了一步:“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千手柱间没有贸然拉近距离,只是继续说道:“这片地方的确挺乱的,你会害怕也很正常,不过,它一定不会一直都这样,你再等一等,看一看,它会变好的——可能距离你的家乡还有些距离,但它一定会改变,也必须会被改变。”
千手柱间说得笃定,仿佛他正是如此坚信的。
而此刻的我,先前所有零散的,听过的话在此刻串起:
【听起来是很棒的家。】
【我也并不觉得再往后,忍者必须需要面对战争和死亡,那样不显得我太没用了嘛?】
【它一定会改变,也必须会被改变。】
一个猜测突然浮上心头。
这个猜测过于重大,以至于让我的心都剧烈跳动起来,先前乘虚而入的负面情绪因此被这接二连三的变化影响,再次不甘不愿地退了回去,静待下一次的反扑。
只是这时候的我浑然未知,还沉浸在——或许能够见证历史,改变世界的震荡中。
“千手——柱间。”我一字一顿地将这个发音在唇齿间过了一遍。
“我在。”远处,影影绰绰的树影中的人这么回复我。
“在……在这个世代,”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在这个世代,将会出现一个人。”
“他将会联合当时与他敌对的最强大的家族之一,在战乱的土地上,开辟出一个足够安全、能给予孩童庇护、不用去前线搏命的土壤。”
我努力模糊其中的用语,替代掉指向性极强的词语,可依旧掩盖不了听到这话的千手柱间骤然紊乱的气息。
“……那里会出现房屋,家庭,学校,商业街,直到逐渐汇集各地不愿再战斗的家族……在那以后,二代,三代,四代的人都在此定居,长大、接受教育、训练、变强,选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
遮天蔽日的树冠投下成片的树荫,点点的光斑从叶片的缝隙洒落,落在了千手柱间的眼睛里,变成了细碎的鎏金。
我扣住了手,望入那一片承载着光与影,树与我的眼底,问道:
“那个人,会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