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拍了拍陆倚的肩头。
陆倚木着的脸这才松开,似笑非笑地喊姨夫好,姨夫得空上门了,“上个月我都跪到您家门前了,您也不开门,我这不是怕不知道哪里惹了老人不高兴,怕上门反给老人家添堵嘛!”
果然是陆家大房二小子,掐尖要强,得不得理都不饶人。看,这不张嘴就给陆张氏堵回去了。
不过人家说得没错,这事儿周围人也都知道,都看好戏一样瞅着陆张氏。
谁知道陆张氏脸色都没变一下,好像没听到这话一样,直接揭过去,“以前的事儿咱就不多说了,咱得往后看。”
得,这就揭过去了……
屋里许温听得都想笑。你说揭过去就揭过去,是不是你说“要有光”,这世界从此就有了光啊。
这陆张氏,有意思。
“今年冬天可比往年都冷,老人家可不好过啊这个冬天。我们那边今年根本没闲钱做新棉被,知道这话你们可能不乐意,但你们不乐意我也得说,咱有新的好的东西可都得紧着老人用,不怕乡亲们笑话我,别看我们二房做着买卖,这些年我就没添过新棉衣,都是给上头老人添。”
因为确实没添过新棉袄,就眼睁睁看着老头子年年添,所以陆张氏说得格外情真意切。
虽然只是部分事实,但部分事实也是事实。
“你们那新做的棉被可得拿过去,就是冻死我们那都没话说,可咱不能让老人受一点寒不是?”
陆秀秀赶紧在后面扯他爹的衣服,什么棉被,他要衣服!陆张氏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得慢慢来。等棉被拿过去,棉衣还远嘛。
陆卓牙齿轻抵着上颚,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旁边陆倚一张脸已经挂不住硬挤出来的笑了。
大周以孝治天下,陆张氏这么说,尽管人人都知道他不讲理,可谁都不能说他说错了。
陆张氏看着对面兄弟二人,笑吟吟地一挥手,后面几个儿子就冲着正厅内室要进去抱棉被了。
陆卓陆倚刚要动,就听到一声轻笑,许温走了出来,她面色含笑看着几个马上就要进屋的小男子。
许温面上在笑,心里却都是吐槽:这不出来真就当我是死的?
几个年轻小男子乍一看这样一个清风朗月一样的人出来,都红了脸,忙后退要避人。哪儿还记得抱被子,再不敢上前,生恐冒犯到对方。
许温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这才看向笑面虎一样的陆张氏,“姨夫你的话——,不对。”她依然带笑,语气轻柔,甚是客气,如果忽略掉她说话的内容。
她的话可一点都不客气,可你对着她这样一张带笑的脸,对着这么客气的一个人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被冒犯了。
你的话,不对?
哪儿不对?该孝顺,不对?
大家虽然都知道这是欺负大房三个小辈,但这话没错啊!
陆张氏被许温乍见就这样直接说到他脸上,一时间愣住都忘了反驳。
他的话不对?他明明——就话对......哪怕说他不讲理,他都能立即说出一大堆反驳的话。可许温不是说他不讲理,不是说他欺负人,她说他话没说对。
干啥先把话说好了,理儿站住了,就是欺负死他们,别人也说不出啥来。这是他做惯了的事情,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小娘子居然说他的话不对——!
被这样直白质疑业务能力的陆张氏不明白,不服气。
陆张氏非常震惊。并且居然诡异地想听她说下去,听听自己到底哪里说得不对了。
她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就是读书人,他陆张氏可不是没见识的赵达爹,绝不能让她轻松过去这个坎儿。
许温如他所愿。
不急不缓解释给他听。
许温没说出一二三,就说了个一。
就彻底堵住了陆张氏一肚子的话。
围观村人听罢顿时恍然大悟:
陆张氏过分了,确实过分了。
差点就把大家都绕进去,白白欺负了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