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糖浆太甜了,宛若初恋女友的嘴唇。》
《犯罪对象性别比持平,男孩子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交通瘫痪严重,大批游客取消日程。》
《勒罗瓦认为新型艺术就是凌乱的草图》
自孔雀花帝国开放自营报刊后,官方报纸的占比迅速在民间降低,但是却并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总体阅读成本上升”的情况。
恰恰相反,受广告商,自费投稿与商业化公示栏的影响,现代报纸的价格持续走低,热门报刊甚至出现了售卖价格与印刷成本持平的情况。
但代价就是谣言愈发蜚短流长,信息的专业性与准确性大幅度降低。
简单概括就是:无良媒体变多了,批判娱乐至死的人变多了,批判批判娱乐至死的人变多了,批判批判批判……
报刊的愈发流行,也导致了批判家群体的剧增,毕竟看甲人喷乙人,然后再看甲人被其他人喷,是翠卢人生活中一大乐事。
买报的爱看,卖报的人就爱写,添油加醋已是常态,不凭空捏造就算是仁慈。
伊竹叹声气,将报纸叠好,赠与了身旁的老人。
“谢谢您,慷慨的先生。”
老人微微一笑,摘下老旧的圆毡帽,行了个算不上标准的感谢礼。
空气随着细雨的绵落而变得潮湿,清凉,水气里弥漫着街道花圃的泥腥味。
周遭的房屋变得老式,陈旧,伊竹撑起雨伞,在一处无人的站台前下了车。
拐过那个熟悉的街角,伊竹看见了正在匆忙收拾画摊的老乔木。
“这鬼天气怎么天天下雨,还越下越大了,来劲了是吧?瞧把你给能的!”老乔木不满的埋怨道,几滴水珠从他湿漉的鬓角滑落。
伊竹走上前去,替他立起一处雨遮。
“哦谢谢!”老乔木转过身,发现是伊竹后,瞳仁里闪烁的微光几乎要溢了出来,“您来了,真早啊,伊竹先生。”
要不是他手里握着画笔,伊竹估计他会抑制不住的抱上来。
“嗯,“伊竹强挤出一抹微笑,像一位强撑着在他人面前欢笑的抑郁症患者,收敛起任何异样的表情。
雨期的痱子街景色少许不同,但一样掉心情。
雨水稍微洗刷了地面的污滓,驱散空气中刺鼻的恶臭,黄浊的水流顺着地势进入街道口唯一的废旧下水道,昏暗的下水口也不清楚究竟是通往哪里。
孩子们蹲坐在房檐下的木台阶上躲雨,有的伸出双手,在手心聚一小团水,有的把混着麦麸与木屑的粗黑面包伸到屋檐下,用雨水将面包顶端泡软,再送入口中。
老人们的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一位犯了风湿病的老者瘫坐在藤椅上,用一张深色的旧毛巾盖着膝盖,双手时不时揉搓膝盖,发出阵阵痛苦的低吟。
宋雪雯所在的小巷,地面上积了一层积水,清澈的雨水沿着两侧的墙面滑落。
铜绿色的门,鲜红的对联依旧在对面,外观上几乎与昨天无异,可现在整体看去,它却好似一栋湖中小屋。
老乔木见到此情此景,不免皱起眉头,心理盘算着地上哪些地方可以勉强落脚。
伊竹毫不在意的走了过去,积水不算很深,进不到鞋帮里面,但飞溅的水花还是会将鞋根打湿。
咚咚咚
伊竹站在门口松绿色的积水里,敲响了宋雪雯家的大门。
就在老乔木宛若芭蕾舞少女般踮着脚尖的时候,门被缓缓打开,探出一颗阴沉沉的脑袋,不过这一次,她换了身纱白色的长裙,并绑了发绳。
“您好,画家小姐。”伊竹看着无精打采的宋雪雯,收起伞问候道。
宋雪雯的表情虽然依旧一副衰恹欲睡的模样,但眼神多了几丝惊讶,大概是觉得大早晨下雨天还专程跑人家家里,实在没啥必要,毕竟自己家又不是沙龙馆……
事实上在翠卢人的文化中,这不算特别奇怪。
在孔雀花帝国,小资阶级会流行一种叫“晨访”的社交活动,在早晨的时候去给别人家打个照面,甚至是共享早茶。
其本质是一种半炫耀,半社交性质的行为。
毕竟,有些人七点钟就得在工厂打卡上班,有些人十点钟都还在家里面看报。
“准确来说是服务员小姐,请进吧。”宋雪雯瞥了眼两人鞋尖的水珠,紧接着道:“话说恁还真来啊,我还以为恁是……”
骗子这个词噎在宋雪雯的咽喉,差点说了出来,即便是直性子如她,也觉得当面说别人是骗子,实在是有些失礼。
伊竹系好伞绳,点点头,颇为肯定的微笑道:
“当然,我不喜欢食言,宋雪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