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凯乐玩具厂的食堂中。

安世斌哼哧哼哧的，往嘴里扒拉着餐盘里的饭菜，韩东儒极度后悔跟他坐一块了，低着头装不认识他，嘴里不断劝道：“慢点吃慢点吃，瞧你这德行，谁跟你抢啊？丢不丢人。”

安世斌嘴里塞得满满的，连话都说不了，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接着干饭，干完之后又到大妈那里端来满满一盘饭菜。

从小到大，他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呢！炒菜的油管够，里面都有肉也很多，贼香！他是精打细算好了，直接把晚饭也给吃了，晚上就不用吃饭了！

欧阳杉的中年助理，名叫邢宇，他本来是内地的一个干部，被调来给欧阳杉做秘书，而欧阳杉的最大头衔也不是蛇口工业区的总指挥，而是香江招商局局长，当代掌门人，其先进大胆的思想只用一个星期就折服了这个高级干部。

他坐的位置就在安世斌、韩东儒旁边，默默看着这俩货，讲着鲁普方言，狼吞虎咽，他们就是姜新成的朋友？

这差距也太大了，姜新成好歹也算温文尔雅气质彬彬，谈吐不凡，让欧阳杉赞誉不绝的年轻人，欧阳杉面前也没有过于恭维，跟陈慕芸的交易谈判也是不落下风，这俩同伴可好，简直土包子进城。

倒是让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基层时的模样，不由的自嘲，他又比二人好到哪里去呢？到香江一年就不一样了？扯淡，他的食欲也被勾了起来，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附近一个角落的长桌子那里，姜新成、欧阳杉、陈慕芸、韩瑾瑜坐在那里，则是另一幅模样，都在细嚼慢咽，谈论着事情。

陈慕芸叹了一口气：“西方国家正在爆发经济危机，香江的股灾也在持续，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看来陈总在股市亏了不少钱？”姜新成接着说道：“陈总若是有闲钱不妨投到工业区，前景可期，包赚不亏。”

陈慕芸调侃道：“欧阳先生，他背地里莫非是你们招商局的员工？”

欧阳杉呵呵笑道：“他随手画一张图就是十几万，我哪雇的起他？倒是陈总，你们一个开玩具公司，一个会设计玩具，倒是绝配，怎么不尝试招募？”

韩瑾瑜趴在餐桌上，一点饭都吃不下去，无聊的听着其他人说话，就是听进去多少就不知道了...

陈慕芸愣了一下，被欧阳杉一言惊醒，连忙问道：“姜先生，可愿意来我这里就职，待遇好商量。”

“陈总，我肚子里没多少存货的，就不到你那里献丑了，而且手中有点闲钱，我也想在深城尝试一下创业，不过我们以后倒不是没机会合作一二，只要陈总付的起佣金即可。”姜新成摇头拒绝，神态坚定，只是他说的合作可就再也不会是卖了，而是改成授权之类的。

国内盗版横行，很多东西往后三十年都别想谈专利授权之类的，问题是她的产品是销往东南亚的，这就要遵守当地法律了。

欧阳杉面露喜色，说道：“姜小友，你要创业？公司设立在蛇口工业区可好？”

姜新成一愣，苦笑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才有多少钱，也太高看我了，我哪有这么多钱买工业区的地皮建造公司？”

欧阳杉哈哈大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工业区去年就推行职工住房商品化了，你买一两个下来谁管你是住还是搞公司？来我工业区工作的干部人才，一手拿着调令，一手拿着住房钥匙！免费住！你可别告诉我要买像凯乐厂房这么大的房子，那我卖不了！工业区第一批建的房子不是很多！很多房子还得卖给职工住呢！”

卧槽，81/82年的商品房！您老要搞多少个全国第一啊！对于这种站在整个时代前沿引领全国改革浪潮的大佬，姜新成除了钦服还是钦服！妈的！重生者也没用！该服就得服！

这是真正意义上全国第一批商品房，一个房子顶天了也就几千块，姜新成欣然答应入驻工业区。

“恭喜恭喜！”陈慕芸笑着恭喜，说道：“这么说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

安世斌那边还在吃，韩瑾瑜这边继续食欲不振，吃不下去。

姜新成的饭菜早在谈话之余不知不觉便吃光了，是真正的光盘行动，本来盛的就不多，有点没吃饱，但正在聊天也没好去盛，看了看韩瑾瑜的餐盘，里边剩了大半的饭菜，餐盘的角落一颗孤零零的蛋黄。

在韩瑾瑜诧异的眼光中，姜新成用筷子夹起韩瑾瑜餐盘里的蛋黄，细嚼慢咽将其吃掉，陈慕芸皱了一下眉，之前他还彬彬有礼，此刻怎的如此轻浮？无亲无故，岂能吃女孩子吃剩下的饭菜？却又听到姜新成轻叹了一声。

“你啊你啊，你可知道我在老家的时候，家里的人每年过生儿的日子才能吃到一颗鸡蛋？每到吃蛋黄的时候，在嘴里细嚼慢咽，细嚼慢咽，直到化了才肯咽下去...我三弟今年十一岁，四妹今年七岁，他们俩要是每天能吃这么一颗蛋黄，不知道要有多高兴。”

韩瑾瑜脸色微红，还来不及害羞就被姜新成嘴里的话震撼到了，怔怔问道：“你家里过的很苦么？”

“岂止是苦？泥土与茅草盖得房子，无一片瓦檐，每天只点煤油灯，舍不得用电，每个人身上的衣服上都被我母亲一针一线补了又补。”

慈母手中线，临行密密缝......姜新成想起了在旅馆行李中放着的布鞋和毛衣毛裤，哪一个不是陈锦秋一针一线织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