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耳听得门外没有了动静,顿时呼出一口气,心道:“还好走了,可吓死我了。那女鬼到底什么来路,怎么那么恐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忽听得“咣当咣当”一阵轻响,斜眼瞧去,原来是两扇窗户撞在窗框上发出的声音。
他将头伸出被子,登时就闻到了一股脂粉的香味,暗叫不妙,心想:“难道那红衣女鬼趁着窗户大开,飘进来了吗?还是说她就躲在窗户外面?”想到这里,顿时就觉得房间里阴风阵阵,脊背发凉。
他缓缓转头向床尾瞧去,头刚转到一半,就闻到一股腥味扑面而来。原来那红衣女鬼伸着长长的舌头正要舔舐他的脸。肖云大叫一声:“妈呀!”连滚带爬的缩到了床角里,颤声道:“你你不要过来!”
那红衣女鬼张开两只全无血色的手,凄厉叫道:“我死得好惨呀!”
那红衣女鬼身子前倾,肖云闻到了一股熟悉气味,随即恍然,知道眼前的红衣女鬼是堂溪霜假扮,心道:“既然你装鬼吓我,那我就消遣你一番。”
当即大叫一声:“我和你无怨无愁,你老缠着我作什么。哦,对了,你说你的坟头在哪,我初一十五清明重阳多给你烧点纸钱。我我”越说声音越低,突然双眼上翻,出来的全是眼白,便如晕去了一般,跟着凝住呼吸。
堂溪霜伸手一探他鼻息,果然没了气,大吃一惊,“啊”的一声,全身发抖,颤声问道:“你怎么会死了?”她真以为自己扮鬼将他吓死了,喃喃道:“我不是有意的,我我”顿了顿,又道:“都是师妹那死丫头,出得这馊主意。”猛地顿足,忽听得啪嗒啪嗒啪嗒三声轻响,有东西从她身上掉了下来。
肖云听到响声,左眼睁开一条缝隙,向地上瞧去。只见地上散落着三件东西,两件通体漆黑的木高跷,还有一个长条般的东西,好像是某种动物的舌头。他心想:“怪不得你能飘在那里了,原来是踩了这个木高跷。”
再向堂溪霜瞧去,她脸上既有懊恼还有惊惧的神情,心中暗笑不已。忽然见她流出两行清泪,心中更是大呼过瘾。堂溪霜望着“身死”的肖云,长叹一声,缓缓起身,将窗户掩上,又将屋内的烛火点上,面朝北方,跪了下来。
她喃喃自语:“师父,徒儿此番出山,不仅没能探得师姐们的下落,还被这个臭小子坏了贞洁。”说着转头向肖云瞧去。肖云急忙闭眼。
只听她又道:“现在他既已身死,我也无颜苟活于世。徒儿不孝,不能在您身前侍奉了。等下辈子,弟子结草衔环,再报您养育教导之恩。”说着拿起肖云的连山剑,就要横剑自刎。
肖云眼前寒光一闪,暗叫:“不妙。”右手疾伸,点中了堂溪霜手腕上的“内关穴”。堂溪霜只觉手腕一麻,长剑脱手,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登时大惊失色:“你你没有死!”
肖云双手蜷成爪状,说道:“牛头马面说我是枉死之人,进不了酆都城。他们让我返回阳间,报仇来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还我命来!”他紧逼了喉咙,声音拖得长长的,当真阴风惨惨,十分可怖,又伸长舌头,装作吊死鬼模样。
堂溪霜“啊”的一声,回身便冲出房去。
肖云追将出来,见她伸手去拔门闩,忙拦腰一把抱住,说道:“走不得,外面恶鬼很多。”
堂溪霜急道:“放开手,我要回家。”
肖云道:“走不出去的。”
堂溪霜右手切了下去,斩他右腕。肖云手掌翻转,反拿她小臂。堂溪霜手肘后撤,左手握拳往肖云头顶击下。肖云身子后缩,避过了这一拳,却已抱住了她小腿。堂溪霜一招“狮子搏兔”,左掌斜削下去,肖云没能避开,啪的一声,打中他肩头,他用力拉扯,堂溪霜站立不定,摔倒在地。
肖云赶上去要将她揪住,堂溪霜“鸳鸯连环腿”飞出,直踢面门。肖云一个打滚,又已扭住了她左臂。堂溪霜拳脚功夫曾得明师传授,远比肖云所学为精,可是她大喜大悲之下,心神大乱,更被肖云扮鬼吓到,哪里还能想起那么多武功招式。但二人此刻只是在地下扭打,一个想逃,一个扭住她不放。
这等扭扑摔交的功夫,肖云闻所闻问,而堂溪霜更是名家弟子,哪能让敌人靠近身来,更何况还是一名男子,二人在地上扭打,直如市井之徒街头打斗一般,简直毫无章法。几个回合下来,肖云胸口虽吃了两拳,但他膂力比堂溪强,此消彼长之下,却已抓住了堂溪霜右臂,拗了转来,笑问:“投不投降?”
堂溪霜只是冷若冰霜,毕竟不是傻子,知道肖云是假死吓他,心想那我适才吐露的心事,他不是全都听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肖云见她半天不做声,嘿嘿一笑,往她面上吹气。
这口气吹上脸来,却微有暖气,带着一点淡淡清香,心神一荡,登时又羞又急,她出身名门,虽受制于人,却仍然傲骨嶙峋,道:“不投降!”肖云抬起右膝,跪在她背上,又问:“投不投降?”堂溪霜仍道:“不投降!”肖云手上加劲,将她反在背后的手臂一抬。堂溪霜“啊”的一声,哭了出来。
肖云道:“你扮鬼吓我,我扮鬼吓你。我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礼尚往来。你怎么还哭起来了。”放开了她。